曼璐见她呆呆的不作声，便
："妈，你先别着急，再等两天，等她火气下去了些，那时候我们慢慢的劝她，只要她肯了，我们
上就把喜事办起来，鸿才那边是没问题的，现在问题就在她本人，还有那姓沉的──你说他们已经订婚了？"顾太太："是呀，这时候拿什么话去回人家？"曼璐："他现在可在上海？"顾太太："就是昨天早上到上海来的。"曼璐："她上这儿来他知不知？"顾太太："不知吧，他就是昨天早上来过一趟，后来一直也没来过。"曼璐沉
："那倒显著奇怪，两人吵了架了？"顾太太："你不说我也没想到，昨天听老太太说，曼桢把那个订婚戒指掉了字纸篓里去了。别是她诚心扔的？"曼璐："准是吵了架了。不知因为什么？不是又为了豫瑾吧？"豫瑾和曼桢一度很是接近，这一段情事是曼璐最觉得痛心，永远念念不忘的。顾太太想了一想，："不会是为了豫瑾，豫瑾昨天倒是上我们那儿去来着，那时候世钧早走了，两人
本没有遇见。"曼璐："哦，豫瑾昨天来的？他来有什么事吗？"她突然勾起了满腔醋意，竟忘记了其它的一切。
顾太太呆了半晌方："这怎么行，你二妹已经有了人家了，他怎么能这样胡来，我的姑
，这可坑死我了！"曼璐："妈，你先别闹，再一闹我心里更
了。"顾太太急得
睛都直了，："鸿才呢，我去跟他拚命去！"曼璐："他哪儿有脸见你。他自己也知闯了祸了，我跟他说：-你这不是害人家一辈
吗？叫她以后怎么嫁人。你得还我一句话！-"顾太太："是呀，他怎么说？"曼璐："他答应跟二妹正式结婚。"顾太太听了这话，又是十分
于意料之外的，："正式结婚。那你呢？"曼璐："我跟他又不是正式的。"顾太太毅然："那不成。没这个理。"曼璐却叹了
气，："嗳哟，妈，你看我还能活多久呀，我还在乎这些！"顾太太不由得心里一酸，："你别胡说了。"曼璐："我就一时还不会死，我这样病歪歪的，哪儿还能去应酬，我想以后有什么事全让她面，让外
人就知她是祝鸿才太太，我只要在家里吃碗闲饭，好在我们是自己姊妹，还怕她待亏我吗？"
但是这两句话在现在这时候给曼璐听到，却使她受了很
的刺激。因为她发现她妹妹对她这样
贴，这样看来，家里这许多人里面，还只有二妹一个人是她的知己，而自己所
的事情太对不起人了。她突然觉得很惭愧，以前关于豫瑾的事情，或者也是错怪了二妹，很不必把她恨到这样，现在可是懊悔也来不及了，也只有自己跟自己譬解着，事已至此，也叫骑虎难下，只好恶人到底了。
顾太太被她说得心里很是凄惨，因："话虽然这样说，到底还是不行，这样你太委屈了。"曼璐："谁叫我嫁的这男人太不是东西呢！再说，这回要不是因为我病了，也不会闹这个事情来。我真没脸见妈。"说到这里，她直
泪。顾太太也哭了。
顾太太这时候心里难过，也是因为曼桢，叫她就此跟了祝鸿才，她一定是不愿意的，但是事到如今，也只好委曲求全了。曼璐的建议，顾太太虽然还是觉得不很妥当，也未始不是无办法中的一个办法。
。"曼璐叹："咳，好什么呀，才打了两针
心针。"顾太太也没十分听懂她的话，只
喜孜孜的说："说话也响亮多了！昨天那样儿，可真吓我一
。"刚才她尽等曼桢不来，自己吓唬自己，还当是曼璐病势垂危，所以立刻赶来探看，这一节情事她当然就略过不提了。
顾太太泫然了一会，便站起来说："我去看看她去。"曼璐一骨碌坐了起来，："你先别去──"随又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秘密地说："你不知，闹得厉害着呢，闹着要去报警察
顾太太："他是给我们送喜帖儿来的──你瞧，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你的，又叫我说漏了！我这会儿是急胡涂了。"曼璐呆了一呆，："哦，他要结婚了？"顾太太："就是今天。"曼璐微笑："你们昨天说要去吃喜酒，就是吃他的喜酒呀？这又瞒着我
吗？"顾太太："是你二妹说的，说先别告诉你，你生病的人受不了剌激。"
曼璐只沉沉的想着，把床前的电话线握在手里玩
着，那电话线圆
局。"顾太太失惊："嗳呀，这孩就是这样不懂事，这
事怎么能嚷嚷去，自己也没脸哪。"曼璐低声："是呀，大家没脸。鸿才他现在算是在社会上也有
地位了，这要给人家知了，多丢人哪。"顾太太："我去劝劝她去。"曼璐："妈，我看你这时候还是先别跟她见面，她那脾气你知的，你说的话她几时听过来着，现在她又是正在火上。"顾太太不由得也踌躇起来，："那总不能由着她的
儿闹。"曼璐："是呀，我急得没办法，只好说她病了，得要静养，谁也不许上她屋里去，也不让她来。"顾太太听到这话，不知为什么忽然打了个寒噤，觉得有不对。
她在床沿上坐下，握着曼璐的手笑："你二妹呢？"曼璐："妈，你都不知，就为了她，我急得都厥过去了，要不是医生给打了两针心针，这时候早没命了！"顾太太倒怔住了，只说了一声"怎么了？"曼璐似乎很痛苦的，别过脸去向着里床，："妈，我都不知怎样对你说。"顾太太："她怎么了？人呢？上哪儿去了？"她急得站起
来四下看。曼璐
的拉住她："妈，你坐下，等我告诉你，我都别提多恼叨了──鸿才这东西，这有好几天也没回家来过，偏昨儿晚上倒又回来了，也不知他怎么醉得这样厉害，糊里胡涂的会跑到二妹住的那间房里去，我是病得人事不知，赶到我知已经闯了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