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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2/5)

他们回到自己的住宅里,他们那儿房是不大,门前有一片草地,这是因为翠芝喜养狗,需要有空地溜狗,同时小孩也可以在园里玩。两个小孩,大的一个本来叫贝贝,后来有了妹妹,就叫他大贝,小的一个就叫二贝。他们现在都放学回来了,二贝在客厅里吃面包,吃了一地的粒屑,招了许多蚂蚁来。她蹲在地下看,世钧来了,她便叫:"爸爸爸爸你来看蚂蚁,排班呢!"世钧蹲下来笑:"蚂蚁排班什么?"二贝:"蚂蚁排班拿米。"世钧笑:"哦?拿米啊?"翠芝走过来,便说二贝:"你看,吃面包不在桌上吃,蹲在地下多脏!"二贝带笑嚷:"妈来看轧米呵!"翠芝便向世钧:"你就是这样,不她,还领着她胡闹!"世钧笑:"我觉得她说的话有意思的。"翠芝:"你反正净捧她,净叫我恶人,所以两个小孩都喜你不喜我呢!你看这地上搞得这样,蚂蚁来惯了又要来的,明天人家来了看着像什么样?我这儿拾掇都来不及。"

谈谈讲讲,时间过得快些,这班飞机倒已经准时到达。大家挤着去等着,隔着一溜铁丝网矮栏杆,看见叔惠在人丛里提着小件行李,挽着雨衣走来。飞机场就是这样,是时间空间的,而又那么平凡,平凡得使人失望,失望得要笑,一方面也是兴得笑起来。叔惠还是那么漂亮,但是母亲的向来又是一副光,许太太便向女儿笑:"叔惠瘦了。你看是不是瘦了?瘦多了。"

没一会工夫,已经大家包围着他,叔惠跟世钧握着手,跟翠芝当然也这样,对自己家里人还是中国规矩,妹夫他本没见过。翠芝今天特别的沉默寡言,但是这也是很自然的事。她跟许太太是初会,又夹在人家骨重逢的场面里。他妹妹问:"吃了饭没有?"叔惠:"飞机上吃过了。"世钧帮着拿行李,:"先上我们那儿去。"许太太:"现在上海找房难,我想着还是等你来了再说,想给你定个旅馆的,世钧一定要你住在他们那儿。"他们亲家太太:"还是在我们那儿挤两天吧,难得的,闹。"世钧:"你们是在白克路?离我们那儿不远,他回去看伯母便当的。"翠芝也:"还是住我们那儿吧。"再三说着,叔惠也就应诺了。

她本来腾地方来,预备留叔惠在书房里住,佣人还在打蜡。家里哄哄的,一只狗便兴兴,跟在人背后窜,刚打了蜡的地板,好几次绊得人差一跌跤。翠芝便想起来对世钧说:"这狗看见生人,说不定要咬人的,记着明天把-拴在亭间里。"翠芝向来不肯承认她这只狗会咬人的,去年世钧的侄儿小健到上海来考大学,到他们家里来住着,被狗咬了,翠芝还怪小健自己不好,说他咀犹小,他要是不跑,狗决不会咬他的。这次她破例要把狗拴起来,阖家大小都觉得稀罕。

了一句:"也是个留学生。"他们亲家太太便:"是纪航森的女儿。"世钧不知这纪航森是何许人也,但是听这气,想必不是个名人也是个大阔人。当下又有片刻的寂静。世钧因笑:"真想不到他一去十年。"许太太:"可不是,谁想到赶上打仗,回不来。"他妹妹笑:"好容易盼得他回来了,爸爸又还回不来,急死人了。"世钧:"老伯最近有信没有?"许太太:"还在等船呢,能赶上回来过年就算好的了。"

二贝与狗跟着世钧一同上楼,走过亭间,世钧见他书房里的一些书籍什都搬到这里来了,七八糟堆了一地,不觉嗳呀了一声,:"怎么把我这些书全堆在地下?"正说着,那狗已经去咬地下的书,把他历年订阅的工程杂志咬得七零八落。世钧忙嚷:"嗨!不许咬!"二贝也嚷着:"不许咬!"她拿起一本书来打狗,没有打中,书本得老远。她又双手搬起一本大书,还没掷去,被世钧劈手夺了过来,:"你看你这孩!"二贝便哭了起来。她一半也是放刁,因为听见她母亲到楼上来了。孩们一向知翠芝有这脾气,她平常尽怪世钧把小孩惯坏了,他要是真的教起来,她就又要拦在里,护着孩

这时候翠芝走间,看见二贝哇哇的直哭,跟世钧抢夺一本书,便皱着眉向世钧:"你看,你这人怎么跟孩一样见识,她拿本书玩,就给她玩好了,又引得她哭!"那二贝听见这话,越发扯开咙大哭起来。世钧只顾忙着把杂志往一箱上搬。翠芝蹙额:"给你们一闹,我都忘了,我上来

大家叫了两汽车,满载而归,先到白克路,他们亲家太太本来要大家都去坐,晚上在丰泽楼替他接风。世钧与翠芝刚巧今天还有个应酬,就没有下车,料想他们母久别重逢,一定有许多话说,讲定他今天在这里住一夜,明天搬过来。翠芝向叔惠笑:"那我们先回去了,你可一定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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