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鱼是最象的。”辛荑说。

“什么独特？”B大上无脊椎动学实验的时候解剖过鲍鱼，耳朵似的贝壳，贝壳上一排九孔，学名叫石决明。

说实在的，你说，鱼翅和粉丝有什么区别？龙虾刺和粉有什么区别？燕窝和鼻涕浆糊有什么区别？没区别。唯一有些独特的，应该是鲍鱼。”

每过几个月，我老妈就问我哥：“钱都哪里去了？”

年少，大鬓角、络腮胡。一叫《追捕》的日本电影在中国红了，里面的杜丘和仓健，大鬓角、络腮胡，下里和我哥一样淡然玄远，我哥穿上风衣就是杜丘，穿上内就是仓健。我哥这长相，成了时尚。他当导游，吃饭不用钱，带客人去餐厅吃饭，餐厅还给我哥钱。他的钱都用在行上。

我始终没有改变我在信陆军学院对辛荑形成的看法，辛荑的氓都在一张嘴上。他常年睡在我下铺，真正的氓不可能有那样彻朗宝玉的睡像。医院供期超长，辛荑常年睡。人脏，床铺也脏，但是两不同的脏，产生不同的彩，一个清晰的人形印在辛荑的床铺上。凭着这个人形，我能清楚地分辨他的睡相：面墙，微垂，枕左手，基本不，肚微坠，肚脐比下低，膝收起，大小呈九十度，右臂搭右侧，一晚上全基本不动。这个人形长久戳在我脑海里，时间冲刷不掉，过了很久用天看过去，仿佛看着新挖开的古墓：内长108－186公分，宽24－32公分，系石板立置砌成女墓。向正西，蹄状束发玉箍，前一对玉雕猪龙。在朝内南小街街边的京东饼店，我和辛荑和小白坐在层叠至屋的啤酒箱旁边，街北十五米外是汽油桶

“价钱不一样，差好几倍呢。还有，商标不一样，品燕京，酒标着金边呢。还有，碑不一样，你看菜的时候，小一个劲儿说品好。还有，品的泡沫多，倒小半杯，半杯泡沫，白量老似的。”王大说。

我说：“我六岁偷看你抄在日记本里的港台靡靡之音，‘我知你会这么想，把我想成变了样。我不怪你会这么想，换了自己也一样’，十岁的时候，读两千年前的诗，三十岁以前穿你以前的衣裳，这是传承。”

还不用，就晓之以理，问，你怎么门不让车撞死？你怎么不去北京站卧轨？你怎么不去我家？门后有半瓶没过期的敌敌畏，你最好都喝了。这些都不用了，最后的最后，我老妈说三个字，还我钱。

“都是骗钱的。”辛荑说“总要人为区别一下，否则如何多要钱？学医不要学傻了，以为人都一个样，即使脱了也不一样。

我哥想不开的时候，说:“北京风沙太大，得都撒不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比上，我们不如老妈老爸，他们无成本养儿育女，国家福利分房，还有劳保。比下，我们不如你们，没有赶上四人帮，有前途，没被耽误。这些都是报应。”

在原来没有小白和王大师兄的时候，我们有钱的时候去燕雀楼之类街边小馆，没钱的时候去吃朝内南小街街边小摊的京东饼，有钱没钱都喝普通五星啤酒和普通燕京啤酒。王大师兄早小白两年回到仁和医大，一整白和一夹绿金，一块金比我们一块钱人民币大十倍，十块金比我们十块人民币大十倍，让我们所有的人都服了，认定国的确是个该去的好地方。王大师兄刚来的三个月，我们从南到北，从东单北大街南吃到地坛公园，又从西到东，从鼓楼东大街吃到东直门。有了王大之后，我才知了东来顺、翠华楼和东兴楼里面到底有没有厕所，才知了不是普通的燕京啤酒是什么滋味。

我基本认定，不王大后天的实验室修为有多，少年时代也是倒盆长大的。

我哥总是对这个问题很气愤：“钱都哪里去了？那你说，几个月前的空气哪里去了？几个月来的粮都哪里去了？这几个月的青都哪里去了？”

在之前和之后的漫长岁月中，无论我哥境遇如何，他总是摆脱不了和我老妈的脑激和言语相残，任何需要拿大笔现金的时候，他总是要仰仗我老妈。我哥最低落的时候，象总结革命老一样总结老妈：没有生活乐趣，酷喜斗争，贪婪无度。我哥说，他们俩的恩怨只有其中一个死了才能了断。我老妈最低落的时候，还是动之以情，就是看着我哥的睛说，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一块东西。

“王大，你说普通燕京和品燕京到底有什么区别？”我没问辛荑，他倒盆的历史比我还漫长，和我一样没有这方面的幼功。

我哥各届女友用她们的学偏好指导我哥买行，我哥每换一届女友，我就多了几一两年前曾经非常时髦非常昂贵的衣裳，其中包括一条周发在《上海滩》里那白羊绒围巾。十多年后，我哥开始成继承我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都是两、三年前最先的，比如二零零六年用IBMThinkpadT41和诺基亚Communicator9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