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朱裳

我早在搬进这栋板楼之前，就听老liu氓孔建国讲起过朱裳的妈妈，老liu氓孔建国说朱裳的妈妈是绝代的尤物。我和朱裳第一次见面，就下定决心，要想尽办法一辈子和她耗在一起。

十七八岁的少年没有时间概念，一辈子的意思往往是永远。

2私塾教育

“你现在还小，不懂。但是这个很重要，非常重要。你想，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你没准也会问自己，从小到大，这辈子，有没有遇见过那样一个姑娘，那脸dan儿，那shen段儿，那gu劲儿，让你一定要ying，一定要上？之后，哪怕小二被人剁了，镟成片儿，哪怕进局子，哪怕蹲号子。这样的姑娘，才是你的绝代尤物。这街面上，一千个人里只有一个人会问这个问题，一千个问这个问题的人只有一个有肯定的答案，一千个有肯定答案的人只有一个最后干成了。这一个最后干成了的人，干完之后忽然觉得真他妈的没劲儿。但是你一定要努力去找，去干，这就是志气，就是理想，这就是牛bi1。”

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老liu氓孔建国和我讲上述一席话的时候，背靠一棵大槐树，知了叫一阵停一阵，昭示时间还在蠕动。偶尔有几丝凉风chui过，太yang依旧毒辣，大团大团落在光秃秃的土地上，溅起干燥的浮尘。很多只名叫“吊死鬼”的绿rou虫子从咬破的槐树叶子上拉出changchang的细丝，悬在半空，roushen子随风摇摆。老liu氓孔建国刚刚睡醒，赤luo着上shen，shen子还算jing1壮，但是小肚子已经渐拱，肚脐shenshen凹进去，脸上一dao斜挂的刀疤显得苍白而慈祥。一条pi带系住“的确良”军ku，pi带上有四个排在一起的带扣磨得最旧，像年lun一样记录老liu氓孔建国肚pi的增chang：最里面一个带扣是前几年夏天磨的，下一个是前几年的冬天，再下一个是去年冬天，最外边是现在的位置。老liu氓孔建国午觉儿一定是靠左边睡的，左边的shen子被竹编凉席硌出清晰的印子，印子上粘着一两片竹篾儿。老liu氓孔建国tou发luan蓬蓬的，说完上述这番话，他点了棵“大前门”烟，皱着眉tou抽了起来。

我爸爸说，他小时候上私塾，填鸭似的ying背《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四书和五经，全记住了，一句也不懂。chang到好大，重新想起，才一点点开始感悟，好像牛反刍前天中午吃的草料。我爸爸总是得意，现在在单位zuo报告，常能插一两句“浮沉千古事，谁与问东liu”之类，二十五岁以下和五十岁以上的女xing同事通常认为他有才气有古风。

当老liu氓孔建国说上述这番话的时候，我一句也听不懂。我也是刚刚睡完午觉，脑子里只想如何打发晚饭前的好几个钟tou。我觉得老liu氓孔建国少有的shen沉。说话就说话吧，还设问，还排比，还ding真，跟语文老师似的。心里yangyang、一定要zuo的事情，我也经历过，比如被niao憋凶了踮着脚小跑满大街找厕所，比如五岁的时候渴望大衣柜ding上藏着的萨其ma，比如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想要一双pi面高帮白色带蓝弯钩的耐克篮球鞋。

所以现在我想起来后怕，如果没有老liu氓孔建国对我的私塾教育，我这一生的绝代尤物将一直是便急时的厕所、萨其ma和pi面高帮耐克鞋之类的东西。

3抓女liu氓

老liu氓孔建国已经很老了，比我大出去二三十岁。和唱戏的类似，liu氓四五岁一辈儿人。常有出了大名tou的老liu氓被隔了一辈儿的小liu氓灭了，一板砖拍傻了，一guan叉tong漏了，这也和唱戏的类似。按年龄算，从dao上的辈份上论，我和老liu氓孔建国足足差出五六辈儿。

我当时十七八岁，正是爹妈说东，我准往西的年纪。

搬进这栋板楼之前，我老妈反复强调，这楼上楼下，绝大多数是正经本分人，可以放心嘴甜，滥叫爷爷nainai叔叔阿姨，给糖就要，给钱就拿，不会吃亏。他们家的孩子找茬，我可以自行判断，如果有便宜占，就放手一搏，别打脸，瞄准下三路，往死里打。但是有两组人物，我必须躲着走。

其中两个人物是一组，姓车，是朝鲜族的一对孪生姐妹，眉mao春山一抹，眼睛桃花两点。脸danchang得ting像，一样的tou发过肩，但是shen材有别。一个小巧，跌宕有致。一个健硕，xiong大无边。所以小的叫二车，大的叫大车。刚刚改革开放，大车、二车就仗着非我族类而奇装异服，我老妈眼尖，看见她们“脚脖子上都dai金镯子，叮当坏响”

大车、二车总是双宿双飞，她们驶进楼里的时候，我总是放下手里的教科书和作业本，跑到yang台，扒着张看她们的奇装异服，看她们又拉来了什么人物，看她们一清二楚的tou发分际，分际chu1青青白白的toupi，分际两边油光水hua的tou发。当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