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bu分 文化(4)

夺权开始了。

夺权提前了。

夺权在七月中旬。

本来赖和尚没想这么早夺权。虽然县上、公社、周围别的村，已经有许多夺权的，但赖和尚跟李葫芦、卫东、卫彪定下的夺权日子是八月一日。"偏向虎山行"和"捍卫ma列主义、mao泽东思想造反团"两个组织的群众也是这么准备的。赖和尚认为八月一日是mao主席搞秋收起义的日子，搞事情容易成功，倒不在乎早两天晚两天。但先因为村里一只jidan，后因为村里一只猪，在七月中旬，夺权竟出乎意料地提前了。

jidan事件是由两派队员张石tou张砖tou引起的。张石tou张砖tou是兄弟俩，现在都三十多岁。哥俩小时候一块chang大，感情很好，一块到地里割草偷mao豆，一块下河里摸泥鳅；和外边孩子打架，哥俩说上一块上，说下一块下，弄得满街的孩子都怕他哥俩。但兄弟俩chang大娶媳妇之后，之间开始产生隔阂。一开始娶媳妇，大家在一块过，之间没有什么。但后来大媳妇二媳妇闹矛盾，弄得两个兄弟也有了隔阂。石tou说砖tou太自私，砖tou说哥哥没个当哥哥的样子。两个媳妇都说：

"这个jiba家，还过它干什么！"

于是哥俩分了家。但分家之后仍在一个院子住，为了孩子、ji、鸭、鹅、猪、狗，也断不了闹矛盾。有一天，张石tou张砖tou的父亲张拳tou死了，为给张拳touzuo棺材，两家往一块凑棺材板，两个媳妇埋怨凑得不公，互相吐了一阵唾沫。丧事办完，两家分丧筵上撤下来的杂菜，两个媳妇又吵起了架，最后石tou砖tou也卷入进去，石tou将砖tou砸掉一颗门牙，砖tou朝石toukudang里踢了一脚。等到"文化大革命"起来，村里开始分派，兄弟两个就参加了不同的派别。本来两个都在一队，都该参加赵刺猬的"锷未残战斗队"。但砖tou媳妇见石tou参加了赵刺猬，便不准砖tou参加赵刺猬，非要参加赖和尚，说：

"咱跟他有仇，门牙都让他打去了，咱不能跟他一派！"

但砖tou觉得全队的人都参加了"锷未残"，自己一个人参加赖和尚恐怕不好，媳妇说：

"你要参加赵刺猬，我就不跟你个gui孙过！"

这样，砖tou只好参加赖和尚，成了"偏向虎山行战斗队"的队员。兄弟俩自参加不同的派别，一个拥护赵刺猬，一个拥护赖和尚，双方都盼望自己的一派胜利，好压倒对方。他们共同居住的院子，还是父亲张拳tou创下的。自兄弟俩闹纠纷以后，院子显得很luan，一地的ji屎、杂草和猪粪。两家虽然有分歧，但两家的母ji、猪、狗不懂事，还常在一块玩。两家的狗常在一起抢东西吃，两家的ji常在一块zuo伴下dan。为了狗食和jidan的归属，两个媳妇常在一起骂架。"文化大革命"刚开始，赵刺猬一派在村里势力大，石tou参加的是赵刺猬，大媳妇在吵架中就稍占上风，有时有事没事还跐着门槛骂：

"瞧那jiba样，啥时候mao主席一声令下，就叫你们成了地主富农反革命，那才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二媳妇也自知自己的组织比人家弱一些，说话骂架底气就差些。这时她也有些后悔让丈夫参加了赖和尚。后来随着"文化大革命"的shen入，特别是兴起"夺权"以来，赖和尚又明显占上风，赵刺猬就显得有些被动，二媳妇又高兴起来，她开始跐着门槛骂：

"觉得自己抱了个cutui，弄了半天，原来是个走资派！听听大喇叭吧，快打倒了，快夺权了！等打倒了，夺权了，都装到监狱枪毙了，那才叫解恨呢！"

这时大媳妇又有些心虚，担心自己的权真有一天被人夺去。如果权真被人家夺去，二媳妇那样的泼妇，还不骑到人脖子上拉屎？只是后来听丈夫开会回来说，赵刺猬不承认自己是走资派，权不是好夺的，村里到底谁胜谁负还料不定，这才放下心来。

七月十三日，院子里有ji在草屋下了一个dan。听到ji叫，大媳妇二媳妇同时从屋里出来，看这只dan到底是谁家的ji下的。两人跑到dan前，dan前站着两只母ji，一只是大媳妇的，一只是二媳妇的，于是发生了纠纷，大媳妇说这只dan是她家的母ji下的，二媳妇说这只dan是她家的母ji下的。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那时大媳妇在院子里占上风，jidan就被大媳妇捡去了；这次二媳妇认为自己这边快夺权了，该占上风，这只jidan也该归自己捡去。可这次这只jidan确实是大媳妇家的ji下的，因为她家的ji下dan有一个特征：jidan上有血丝。这次这只jidan就有血丝，如果平白无故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