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休息的那两天我仍是白天睡觉，天黑了起来就神抖擞。想得起一个题目，我就连夜为报纸写一篇稿，没有灵我就给朋友打电话，看可有什么地方能玩到十二一回来，或者骑了车毫无目的地去了很远的地方。

我骑了车慢悠悠地在夜中行驶。经过丹佛士街我特地绕了一远路，看见路边的姑娘似乎比去年更多。一年了世界并没有就好一些，不知一百年一万年会不会有所改。我睛看着那些姑娘们慢慢骑过去，居然有一两个向我招手。我也带着笑向她们招手，心想：“一个骑单车的人也会有招呼的价值么？想来她们的生意也越来越难了。”

这天黄昏的时候，我吃着饭望着窗外的树，听树叶在风中一片细碎的声响，忽然想起一个题目：《情不是绝对的》。吃完饭碗也不洗，我就趴到小桌上去写，到十二多钟写完了，折叠了准备送给纪先生去。在信封的那一瞬间，想到张小禾也许能看到这篇文章，会怎么想？原来孟狼不过是个大俗人罢了。于是又把稿掏来，换了一个化名。封好了忽又想起罗密欧和朱丽叶，想起罗彻斯特和简·，想起梁山伯与祝英台，他是她的唯一，她也是他的唯一，因为是唯一，才有那动人的魅力。自己觉得有惭愧，那么崇的事竟被我用一双俗去看了。拆了信封抖来再看一遍，觉得也并没有什么可改的，不过是少一浪漫罢了，而我也并不是想写给那些梦中的少男少女看的。思文曾说过他们可怜，当时听着竟是疯话，现在想起来也真是血泪凝成的。又重新封好，准备这就送到报社去，总有值夜班的人。

走车间，机轰轰地响成一片。一很烈的塑料味呛得我吐不过气来，我本能地用手捂了鼻。新来的工人围成一圈，听印度工分工作。（以下略去3000字）

我说：“老周你太偏激了，赵洁又让你生气了！”他说：“提她什么，提一句也是多余。”我说：“她总是孩他娘。”他说：“是他娘，它娘的！”又说：“老，我最近琢磨着，人来到世上就不是来生活的，是来还债的。”我说：“这是你老周说的话？你还会欠谁的债！除非那个人是你自己。”他说：“儿啊。要是就我自己呢，没发财我也走

九十六

印了，告诉我晚上十一钟来上班，今天第一天，提前十五分钟来。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一份工作，谢过了她，从后门来，再转过去看前面，来了一大群中国人，有几个女孩挤在中间“哇哇”的叫，却不肯来。我想着要是今天看了报纸再来，又没有戏了，暗自庆幸。（以下略去400字）

九十五

到了唐人街我忽然想起周毅龙就住在这附近，他也该下了班回来了。我骑过去，看见他窗的灯亮着，叫了一声没有回答。我想可能在洗澡，送了稿再来叫一声。走到街角，看见一条椅上有个人坐在那里，嘴边一个小红，是在烟。我试着叫了一声：“周毅龙！”那红猛地一亮，那人站起来问：“谁？老？”果然是他。我停了车走过去说：“可怜的人，可怜的人！”他说：“这么晚了你来看我。”我说：“可不是这么晚来看你，我现在是夜游神了。最近还好？”他招呼我坐了说：“还好，还好，也没什么好不好。”我说：“还好你半夜了一个人在这里烟，欣赏夜景吗？”他说：“晚上空气好，安静。”我说：“安静了想烦人的事没人打岔，越钻越越烦人越钻不来，卡在里面了。老周，世上的事这么横着想过去，再大的事也只是个蚊，有什么可烦的！”他说：“世事滔滔，想起来也是。只是到自己心痛痛了，才知那个不算啥事的事，那个蚊的事，还真是个事。”他掏了烟给我，说：“安静了什么事也想。”我说：“什么时候你戒了烟那就证明你有展了。”他说：“都上瘾了。问你，你和那个姑娘怎么样啦？得手啦？”我说：“完了。我总得看看自己这副嘴脸不有这么回事。”他说：“完了好，完了是正着。不过能有那么一阵，真刀实剑地了再完，那就更好，只是别动了真情。”我说：“这世，情不是绝对的，有时候钱比情的劲大些。”他笑起来说：“你好浪漫，情不是绝对的！有没有这回事还要重新考虑。不是绝对的，还真煞有介事似的！老你读琼瑶的小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