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怕她一个人这样拖下去，问：“打算怎么办呢？”她说：“赚钱！毕业了我不想去找工作，不说找不到，就算找到了，赚钱也太慢了。赚钱，赚钱，这是我人生最后一个理想了。活到了今天可不敢再小看了钱。我要经商去，从零开始。我知太难太难，但我不会放弃，你知我什么事是最有耐的。”我说：“总不能这样下去。

我带了。”她说：“别人的东西你不要都搂在上带了，他们利用你。”我说：“帮你带就不是利用。”她直笑。我又说：“带几件东西倒没什么，只是我怎么敢往你家里去送？那不是舍饲虎？骂一顿倒算便宜的！”她说：“你写信叫我哥去你家拿。”我说：“也只好这样，东西别太多，会超重的。”她说：“别人的我不，反正我的东西差不多也就是十斤。”

我突然记起来，问：“什么时候你跟袁小圆又好成了那样，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老半天，你去她还送你。”她说：“她脸上这几个月长了一些小疙瘩，她自己倒不在意，以为反正小孩也有了。我劝她找医生看看，不要就让它去。我跟她讲，男人都是有个坏心的，妻的要把自己装好了。”我笑了说：“你比男人自己还了解男人！怪不得舞的时候你还不想跟孙则虎。”她惊奇地望着我“你注意到了？我还是跟他了，总不好让人家难堪。”迟疑了又说：“告诉你你千万别去讲，讲了你就不是个人。孙则虎有几个星期总到我这里来，糊糊说些边的话，我总不应他的茬。有天忽然他抓了我的手想拉过去，我用力推开了。他说，我太不应该了，我犯错误了！退到椅上坐了，垂丧气的两手抱着。我以为他怎么了，又过去安他。他又一次拉我的手，我还是很温和地拒绝了。后来两人又没事一样，说些七七八八的话。他去了，再没来过。”我说：“说起来这一也不奇怪，‘都有个坏心’一句话全解释完了。”她冷笑一声说：“什么你看了都不奇怪。”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豁达了，想惊讶气愤的样也来不及了，说：“天下怪事太多，太多了，见怪不怪了。”又扯开去说：“最近还好吧？”她说：“还可以，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往下活。”我说：“什么事也不要拖拖拉拉的，拖在那里总是件要的事。”她说：“什么事急也急不好，拖在那里不是好事，也没坏到哪里去，急成了坏事就完了。我这一辈还能禁得几次？”我说：“什么事还是要不动声地主动。”她说：“什么事我也没太去在意。前不久我病了两个多月，胃有了病，人都瘦掉了十磅。看了医生也检查不什么。医生说是心情不好引发的。我一急，脆就想通了，什么事退一大步去想就想通了。反正人生是不完的，世界上也没有完全幸福的人，关键是自己怎么去看，还有太多的人还排在我的后面。”我说：“知足常乐这句话倒救了很多人，中国传统真有了不起的一面。可惜那些真正足的人他总是不知足，也总是不乐。”她说：“那不然还怎么想？三十还是单，钱也只剩一千多块了，又垮了，快毕业了工作也无影无踪，自己想起来好凄凉。再不乐观，就没有命了。我这些事你不要告诉别人，你知我不喜让别人知我不幸的一面。你看我还乐观是不是？我的乐观是真乐观，不是给人看的。要痛也痛过了，要悲观也悲观过了。”听了她的话我心中悲戚，心里“咚咚”地冲得厉害，她见我的神不对，说：“你也不必心里有什么，我自己都想通了，你心里还那个什么？说到底一切都是命运，命运是对人生无法解释的一切的最终解释。想不通的时候想到是命中注定就想通了，痛苦也就不是痛苦，烦恼也就不是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