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先吃饭…”

“好了，好了，”小顺说“这就没事了。妈妈的！真吓人…”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立功赎罪！”“顽抗到底，死路一条！”“向左转、开步走、一二一…”

今天还是修复农渠，全都在一起活。女战士们好像也安静了一些，她们在

“他…他还工吗？”

我没有泪。所有的痛苦都被这个痛苦压倒了。我用被蒙住，压住从中往上涌的悲号。母亲死了，那一个充满着母的光辉和家温的世界消失了。从此，只有我一个人踯躅在这样一个混而又荒凉的人间。这想像，这孤独，激起了保卫自己的本能。这本能，又加了以自我为中心的心理。

我狂吼一声，想扑过去，但刚一挪步，就重重摔倒下去…

“走快嘛！了一天了，肚也饿了，你们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的。”

“快吃饭，快吃饭！今天有信。喏，这是李大夫的，这是力的，这是秦技术员的…喂，乔班长，快给咱们端玉米饼来！妈妈的！我呆在家里肚都咕咕叫了…”

回到牢房，她把锁打开，我们一拥而，小顺从炕上下来。

“‘石在同志’，哼！还‘同志’呢！看来写信的人也不咋的！‘现在，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沉痛的消息，你母亲…’”

“好，好，咱们快走，快走…”

“唔，信都看了吗？小顺，把信都发了吧？家里都叫你们好好改造，是吧？石在，你的信呢？…”

敢呵叱我，我反而发开了牢：

第二天早上，虽然我一夜没有睡，仍然时起了床。仍然是她和一名女战士端来玉米饼和菜汤。她没有看我，像影般飘然而逝。我默默地吃完早饭，大家也都带着沉重的肃穆不声不响，连“多事先生”也没有“多事”

“到底有我的没有？”

我觉得全的肌缩成一团，神经也顿时麻木了。

醒过来，已经是黑夜。在昏暗的灯光下，李大夫、小顺、老秦…除“多事先生”全围在我边。

心里的血淌完了，心里的分也被压榨了，心就会变起来…

而这时，从那焊着钢铁条的窗外，像是回声一样，也飘来一声幽幽而沉痛的叹息…

夜，静悄悄的。只有一只夏虫在窗外寂寞地叹。那幽幽的、断断续续的、时时低的卿卿声，给我带来青草的气息、泥土的气息、生命的气息。是的，世界是好的，生命是值得留恋的；活是要活下去的。但是，我那能品味、验、享受的心已经僵了，从此，的世界在我心中折来，都将是零碎的、扭曲的、变形的。我把被略略掀开，地了气，然后像被打伤的野兽似地，带着颤音长长地了一声。

“…你嘛，十八岁就反党…”刘俊用猫儿戏老鼠的神情斜看着我“…只有好好改造，才有你的路…”

“！”

“唔？咋？没有给？来，我给他念。”

“小顺，有我的信没有？”我看着李大夫、老秦等人聚会神地读着家信，羡慕得几乎嫉妒起来。信都是拆开的，而且不给信封，据说扣下信封要“存档”统计“鬼蛇神”在改造期间收到过多少封信，信又是从哪里来的。

妈妈死了！妈妈死了！妈妈死了！妈妈死了呀！

我一把把信夺过来。这是邻居赵老师的笔迹。

我疑惑地瞧着小顺，小顺无奈地从袋里掏一张折叠的纸。

一会儿，她在门外招呼了。我还是默默地扛上铁锹，跟大伙一齐排好队。老秦用赞赏的光鼓励着我。她站在队列前面，用忧郁的声调问李大夫：

“没有…妈妈的！肚饿了，吃饭要…”

“要地活下去！”老秦握着我的手“他们就是要你自己垮掉。共产党人的哲学就是斗争的哲学。地活下去，并且要永远记住这一天…”

老秦代我作了定的回答，然后领着呼号：

她和一个女战士把一盆玉米饼和一盆菜汤端来。刘俊跟在她们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