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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4)

“可不是。”我用铁锹埋着土,我们要把塌下的棚支起来。“不过这八年可真不容易过。先是‘群专’了一年,以后又蹲了两年监狱。一次是刚释放,就被‘文化大革命’裹了去;后一次在七○年‘一打三反’里。你呢?这八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巧什么?我一也不觉得奇怪。”我说“象我们这号人。迟早会又凑到一块儿的。世界非常非常大,可是对咱们来说,却非常非常小。这些年,我磕碰脑地总遇见过去一起劳改过的。比如说吧,这次在山上放羊的五个羊倌,是从各连队调上去的,可除了那个啥也不会的班长是复员军人,四个人全是从我们原先的那个农场来的,有一个还跟我蹲过一个号。你说怪不怪?来吧,把锹拿着,咱们开始活吧。”

岁月好象在她上井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也许是过去我并没有把她看得很清楚。她现在总有三十多岁了吧,和我记忆中的她比较,她似乎胖了一,脸比过去好得多,黄白但有光泽,过去,她不可避免地和大家一样,脸上有一晦气;角和鼻梁间虽然现了一些细小的皱纹,但却比我印象中的脸更为生动,表情更为丰富。因而,在我看起来,她仿佛比过去更年轻了。

我不停地着活,一也不惊奇。我看见、听见的乎意料的事太多了,到后来,竟没有一件事能乎我的意料。她不那样生活还能怎样生活?幸福是一奇迹,不幸才是常规。她对我的坎坷也没有到惊奇。这样,我们倒是真正地相互理解了。她不说那些安的话语也好,这些年,我最怕那老太婆式的絮絮叨叨的同情。

“从那时候算起,有八年了吧。”她替我扶着羊棚的。“这八年,你都在这个农场?”

“‘八年啦,别提啦!’”她笑着,学了一句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里的唱词。随后,两脚倒着把我埋下的土踩瓷实,睛看着地面说“这八年,结了两次婚,离了两次婚,就这些。幸亏没生娃娃。”

地笑着说:“真是巧!想不到咱们又在这儿碰见了。”

“你打定主意再不结婚容易办到,我打定主意再不蹲监狱可不容易。”我笑着和她打趣。“结不结婚由你,蹲不蹲监狱可不由我。这么说来,你还是比我。”

我们一见面就象老朋友似地嘻嘻哈哈,无拘无束。友谊的关系有各各样的格局,有的格局是一见面就自然地很亲切,有的是必须在一段时间里逐渐啮合好齿,如果啮合不到一起便不能运转,我们都无视对方的痛苦,因为我们各自的遭遇就够自己心烦的了,但我们却能真正地同情对方,因为我们都亲经历过那痛苦,虽然在形式上不同——蹲监狱和结婚二者虽有区别,但觉的实质和程度是一样的。

我们谈着各自认识的熟人。所谓熟人,绝不是失去的那一个、已经成为梦幻般的世界中的熟人,而是曾经一块儿劳改过的人。因为我们两人的生活只在这一上有过叉。他们中,有的又一次折腾去了,有的丈夫跟她离了婚,有的妻跟他离了婚,有的自杀了,有的被杀了…谈来谈去,我们发觉我们俩的遭遇还是比较好的;命运特别我们两人。我们虽然

“你别笑话,”她接着说“你蹲了两次监狱,我结了两次婚,其实结婚跟蹲监狱一样,有的时候比蹲监狱还要难受。前一次,我没告诉他我劳改过,成天提心吊胆的,怕他知了。可他还是知了,跟我打了离婚。后一次,在白银滩农场,我一开始就跟他说清楚了,可他老把这事拿我,我受不了,跟他打了离婚。前一次是人家不要我,后一次是我不要人家,一比一,平了!唉,人一辈就是这么回事。我以后再不结婚了!”

草秸飞扬了一会,飘落在地上,羊圈里满地闪闪发光。风着吊杆吱吱嗄嗄地响,桶乒乒乓乓地磕碰着井沿。我从井里提了几桶,和了一滩泥,跟她慢慢地修补围墙。其实,书记不派人来我也能把羊圈收拾好。但多年当农工的经验告诉我,给你派一个任务之前你先得喊叫,派一个人来你自己就省一分力。在劳动中迷,和在接受劳动任务时的狡猾,二者并不矛盾,劳动,是自己的生活,而任务却是属于别人的。只有雇佣工人才能分得清它们之间的差别。现在,我们两人着一个人的活,得很轻松,很默契。这突然使我想到:小农经济给人最大的享受,就在于夫妻俩一块儿活!中国古典文学对农村的全内容,只不过在这样一个基上——“男耕女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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