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原本就是个唱戏的好材料，当年俺应朱老八之请，去娘娘庙里，给那些叫传授戏文，多数不成材，只有他举一反三，类旁通。俺教他一《鸿门宴》还教他一《追韩信》。他字正腔圆扮相好，心有灵犀戏缘。俺本想拉他下海唱猫腔，老朱八要留他百年之后掌门。

"大胆囚犯，为何不跪？"袁世凯在堂上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问。

俺相同，唯独牙齿多砸了一个。俺不由得暗暗吃惊，更叹朱老八这场大戏演得。如果不是多砸了一颗牙，只怕是俺的亲娘来了也难分清。

"有无区别？"

知县上前来端详了一会，摇着说：

"要杀要砍随你便，要俺下跪万不能！"

"卑职一定尽心尽责…"知县鞠躬领命。俺看到他已经汗浃背，往昔的潇洒神采消逝得净净。

"跪下！"

没等兵丁们去拘拿典史，典史已经在狱神庙悬梁自尽。衙役们把他的尸首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仪门外的两上，与朱八、侯七们的尸首摆放在一起。兵丁们拖拉着俺往囚牢里行时，俺看到几个刽手不知是执行着谁的命令，正在切割着他们的颅。俺的心中无比地悲痛，俺的心中翻着悔恨的情。俺想俺也许是错了，俺应该顺从着朱老八，悄悄地金蝉脱壳，让袁世凯和克罗德的谋落空。俺为了功

"卑职记不清了…"

"卑职见识短浅，还望大人指！"钱丁毕恭毕敬地说。

"小山兄弟，别来无恙！"俺双手抱拳，对他施礼。

"俺是那风中竹宁折不弯，俺是那山中玉宁碎不全。"

知县盯着我们看了半天，转回对袁世凯说：

俺看到堂上的袁世凯和克罗德都吃惊地睁大了睛。

"不，克罗德敲去了俺两颗牙。"俺大声地更正着。

"克罗德狗杂用手枪把敲去了俺三颗牙！"小山踊跃地说。

"密县，你应该记得克总督敲去了孙丙几颗牙吧？"

"俺乃堂堂大宋元帅，上跪天地，下跪父母，怎么能在你们这些番野狗面前下跪？"小山摹仿着俺的声嗓，慷慨激昂地说。

"你看看他们的嘴！"

"这么说，你分辨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禀大人，卑职拙，实在是分辨不清。"

"兀那死囚，跪下答话！"袁世凯威严地说。

"现这偷梁换的把戏，一定是衙门里有人接应，"袁世凯若观火地说，"去把那掌监牢的典史，看守死囚的狱卒，统统地拘押起来，天明之后，严拘细问！"

小山昂然而立，脸上浮现着痴人也似的笑容。

"本抚为官多年，什么样的奇人怪事都经历过，但还没经历过争当死囚的事，"袁世凯冷笑着问，"密县，你经多见！"，学问又大，就把这件事给本官解说解说吧！"

"小山兄弟，别来无恙！"他举起双手，带动着铁锁链哗啦啦作响，重复着俺的话语，也对俺施了一礼。

"回禀大人，卑职已将要犯孙丙带来。"知县趋前打千报告。

"卑职拙，的确分辨不清…"

"既然连你这本地的知县都分辨不清，那就不要分辨了，"袁世凯一挥手，，"把他们关死囚牢，明天一起去受檀香刑。密县，你今夜亲自去南监值更，这两个人犯，如果了差错就拿你是问！"

"孙丙缺了几颗牙？"

"让他跪下！"袁世凯大怒。

"你再仔细看看。"

二

"大人，卑职的确是记不清了…"

"你来替本官辨别一下，堂下坐着这两位，哪个是孙丙？"

钱丁走到我们面前，目光在俺和小山脸上游动着，他的脸上现了犹豫不决的表情。俺知这个比猴还的县令，一就能分辨真假孙丙，那么，他的犹豫不决到底为了何情？难他顾念着儿女私情想把俺这个不成名的岳丈来保护？难他也想让叫替俺去受檀香刑？

好荒唐，好荒唐，大堂上演开了真假猴王。

一群衙役如狼似虎地涌上来，拧胳膊压脖，将小山跪在大堂之上。但行役们刚一松手，他也学着俺的样，将跪姿转为坐姿，与俺并排在一起。俺龇牙他也龇牙，俺瞪他也瞪。俺说小山你这个混，他也说小山你这个混。俺们两个的跟样学样看起来十分稽，竟然消解了袁世凯的怒气。他嘻嘻地笑了起来，坐在他的边的克罗德也像个傻瓜一样笑起来。

"大人，还是分辨不清。"

"他们的嘴里都缺牙。"

"一个缺了三个牙，一个缺了两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