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安wei着暴怒的儿子,生怕他一冲动就干出令人吃惊的事情来。
青狗儿,青狗儿,你娘迟早会回来的。儿子又钻到木桶里去玩儿,我在大厅的边角上寻找到一个空位子,坐下,轻轻地舒出了一口气。可能是我pen出的气使她反感吧,前边坐席上那位tou上插ju花的女人回过tou来瞪了我一眼。我恍惚记得她是我六老爷爷的女儿,应该叫姑nainai的。没及我张口,她就把脑袋扭转回去。她tou上的ju花放出淡淡的忧伤,不是忧伤是幽香。我儿子gun着桶,嘎啦嘎啦响。舞台上开始表演舞蹈,正中有一团火,人们围着火tiao舞,tiao舞者都手持着一个牛骨纺锤。tiao了一顿,好像累了,都溜边坐了,嘴里嚼着草。舞台边缘上生着一蓬蓬千touju,白色居多,偶有红、黄。有人掐下花来,插到傍坐的女人tou上。后来pi团chang出来了,他腰佩双枪,嘴角上叼着烟袋。他说:
“革命啦!革命啦!你们懂不懂?从今之后,凡手脚上生蹼者,一律阉割。有破坏革命者,格杀勿论!”
pi团chang一招手,几个人把一个男子推到台上,pi团chang举起枪,像木匠吊线一样瞄了半天准,然后一扣扳机,噗哧一声,那人的脑浆子就pen出来了。舞台下的人齐声欢呼。也有把ju花抛到台上去的。我儿子蹦到舞台上,把那些ju花收拢起来。他抱着ju花,对我憨笑。
又该讲给爷爷送葬的故事啦。我吩咐兄弟们拉来了三匹高tou大ma,全是火炭一样的颜色,眼如铜铃蹄若覆盆。又吩咐叔叔们用柏木板钉了一架拖车,拖车的底板用刨子刨光,ca上蜂蜡。叔叔们砰砰啪啪干活的时候,ma儿在一旁吃草料。草是青谷草,料是炒胡豆。ma儿们吃得香甜,肚子渐渐圆溜溜,眼睛也更加光彩。最重要的工作是为爷爷洗浴装殓。pi团chang曾用过的青石ma槽是断断不能再用啦,尽guan那物还全mao全翅地存在着。找来一口大铁锅,锅里注满清水,加上明矾和夜明砂,给爷爷剥光了衣服,爷爷一shenying骨tou,弯弯曲曲地把爷爷抬到大铁锅时,锅里的水沸沸liuliu地溢出来。当年ca洗pi团chang时用过丝瓜瓤子,这次也断断不能用了。就用笤帚疙瘩吧,我说。我们用笤帚疙瘩搓洗着爷爷的shenti。这时拖车也zuo好了。我们把爷爷晾干后,抬到拖车上。爷爷是不能穿呢子军服的,穿中山装又不lun不类,就让他穿上chang袍ma褂,脚上却是一双三接tou的牛pi鞋,ca拭得很亮。首先把小老舅舅赠送的七枝玫瑰插到爷爷shen上,然后,以白ju花为主,以山丹丹为辅,还有大把大把的萱草,爷爷简直变成了一条花草繁茂的丘陵。当然,七枝玫瑰高高在上,永远是花草中的翘楚。灵车装饰完毕,为了防止hua脱,我吩咐兄弟们用荨麻绳子把爷爷牢牢地捆在拖车上,又在爷爷的手里sai上一把用坚ying的红枣木刮削成的尖刀,这把木刀有三尺多chang,任何人握着它都会显得英武或是孔武。jin接着就是taoma。ma的挽ju也是天下难再好的挽ju了:一色的生牛pi编织,又用上等的桐油浸泡过。在ma的挽ju上,女人们插上了很多的ju花。到chu1都弥漫着ju花的幽香。
现在,大家可以放声痛哭啦。
女人们带tou嚎哭,男人们跟着哭。
爷爷神态安详,一句话也不说。我猜想到他对葬礼是十分满意的。
礼仪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tou哩!
我站在拖车的后尾,我的脚尖碰着爷爷的脚心。手扶着一gen横木,我命令大家不要哭啦。对准ma儿的pigu,我戳了一竹竿。ma儿们跑起来。众人jin随在拖车后,频繁地挪动着tui。
三匹ma并着肩,起初跑得并不快,后来快起来。ma尾ba张开,宛若一匹绸子。我们在田野里飞驰,油燕贴着草地飞翔是为了捕捉被ma蹄惊起来的飞蛾。有一些褐色的飞行物好像是蚂蚱,其实不是蚂蚱,而是ma蹄溅起来的泥土。后边的人飞跑,用尽全力,也追不上骏ma。我听到了她们的叫骂声,便用尽平生之力,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