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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炮(2/3)

我们把冻成一的纸壳板抬到车上,四周用绳封好,装车到此完毕。今天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县城。县城隔三差五的我们就去一次,每去一次就让我伤心一次。县城里好吃的东西太多了,隔着二十里我就嗅到了从那里散发来的香,除了香还有鱼香,但鱼、都与我无缘。我们的粮母亲早就准备好了:两个冷饽饽,一块咸菜疙瘩。如果破烂卖了个好价钱,

。机零件卖给五金电公司。那门迫击炮找不到合适的公司卖,暂时放在家里珍藏着。即便找到合适的公司我也决不同意卖掉。我像所有的男孩一样,黩武好战,对武得痴迷。父亲的私奔,使我在同龄男孩面前抬不起来,但自从有了这门迫击炮,我就起了腰杆,比有爹的孩还神气。我曾经听到两个在村里一贯地横行霸的男孩悄悄地议论,说今后可不敢随便欺负罗小通了,他家买了一门迫击炮,谁要得罪了他,他就会架起炮瞄准谁的家,轰的一声,就把谁的家炸平了。听了他们的悄悄话,我得意洋洋,心怒放。我们把不是废铁的废铁卖给各专门公司,价钱尽比同类产品低得多,但比真正的废铁价格多了,这也是我们能在五年内盖起大瓦房的重要原因。装完废铁,母亲从厢房里拖了一堆废纸盒,拆开展在地上,然后她就让我从压井里往外压。这是我经常的工作,我知早晨的生铁井把温度特低,能把人手上的沾去。我了一副僵的劳保猪保护自己的手。这副手也是我们当破烂收来的。我们家的大分东西,从炕上的海绵枕到锅里的铲,都是收来的破烂。有的破烂其实是本没用过的,我着的羊剪绒棉帽就是从来没过的,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军用品,散发着一刺鼻的樟脑味儿,帽里一个红方框标着厂的时间:1968年11月。那时候我爹还是个炕的男孩,我娘还是个炕的女孩,没有我。我着大手,手很笨。天气严寒,压井里的冻住了,边缘漏气,压着刺刺响,上不来。母亲生气地喊:快,你磨蹭什么?都说"穷人的孩早当家",可你十岁了,连桶都压不来,养你什么用?你最大的本事就是吃,吃吃吃,如果你能拿吃的一半本事来活,就是个披红的劳动模范…在母亲的絮叨声中,我的心里愤愤不平。爹啊,自从你走后,我吃的是猪狗,穿的是叫化衣,的是活儿,可她还是不满意。爹呀,你走时就盼望着二次"土改",现在我比你还盼望二次"土改",但二次"土改"迟迟不来,不但不来,而且那些用非法手段积累了财富的人越来越嚣张,一畏惧都没有。父亲逃亡之后,母亲得了一个外号:破烂女王。我名义上是破烂女王的儿,实际上是破烂女王的隶。母亲的唠叨升级成了怒骂,我的自自恋降级成了自暴自弃。我摘掉革劳保手手抓住井把,刺啦一声响,手与井把粘在了一起。生铁井把,你冷吧,你冻吧,你把我手上的全都沾了去吧。我破罐破摔,什么也不在乎,冻死了我,她就没有儿,如果没有儿,她的大瓦房和大卡车就丧失了意义。她还着尽快给我结一门娃娃亲的梦,对象都有了,就是老兰的黄闺女,比我大一岁,小名叫甜瓜,大名还没有,她个比我,患了严重的鼻炎,长年通着两黄鼻涕。母亲妄想攀老兰家的枝,我却恨不得架起迫击炮把老兰家给轰了。母亲,你梦去吧!我的手握住井把肤立即粘上了,粘上就粘上吧,反正这手首先是她儿的手,然后才是我的手。我用力压着井把,唧筒里咕咕地响着,冒着气的涌上来,哗哗地到桶里。我将嘴到桶里,喝了几。她吼我,不许我喝凉。我不理她,偏要喝。最好喝得肚痛,痛得满地打,好像一刚拉完磨的小驴。我提着到了她边,她让我去拿。我拿来,她让我舀往纸壳上泼。泼得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泼到纸壳上很快就冻成了冰,然后她就往上铺一层新纸壳,我再往上泼。这样的事我们了许多次,合默契,十分熟练。这样的纸壳压秤,我泼到纸壳上的是,收获的是钞票。村里的屠们往里注的是,收获的也是钞票。父亲逃跑后,母亲很快就从痛苦中振作起来,她试图当屠,带着我到孙长生家学徒。孙长生的老婆与我母亲是远房的姨表姊妹。但白刀去红刀来的活儿毕竟不适合女人,母亲有吃苦耐劳神,但毕竟不是母夜叉孙二娘。我们娘俩杀小猪小羊还虎虎,要杀大就难。大也欺负我们,对着我们翻白,尽我们手里也提着雪亮的刀。孙长生对我母亲说:他大姨,你这活儿不合适。市里正在提倡放心,卖黑心的事迟早要砸锅,咱们这些当杀手的,赚的就是注钱,一旦不让往里注,就没有什么赚了。孙长生劝我母亲收破烂,说这活儿基本上是无本的买卖,只有赚没有赔。我母亲经过调查研究,认为孙长生说得有理,于是,我们娘两个就起了收破烂的活儿。三年之后,我们就成了周围三十里内很有名气的破烂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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