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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炮(2/4)

因为孙长生的老婆是我母亲的表,所以我家这次仓皇请客所需要的家和餐,只能到他家去借。孙长生没说什么——尽脸上也不好看——反倒是母亲的表拉下脸,对前来搬运品的父亲和母亲耍开了态度。母亲的这位表年近四十,发已经很稀薄,但她竟然不自量力地扎着两条辫,仿佛两豆角,在脑后翘翘着,令人看了到牙碜。她一边照母亲开列来的单从柜里往外搬餐,一边嘟哝着,声音渐渐地起来:

面对着满桌的鸭鱼却不能吃,瞅着满桌的鸭鱼慢慢地散尽了气和香气却不允许吃,这大概是世界上最让人痛苦、最让人懊恼、最让人反、最让人愤怒的事情了。的确是,我曾经发过誓:如果我掌握了天大的权力,我要把那些吃猪的人全消灭。但那是我狼吞虎咽了过量的猪、导致了急胃炎之后的愤极之语。人是随机应变的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这是大家全都知并且全都认可的真理。我在那样的情况下,想到猪便到恶心加剧肚痛也加剧,随发几句牢不是十分正常的吗?何况,说到底我还是个十岁的孩,难你们还指望一个十岁的孩像皇帝那样金玉牙、无论说什么话都不允许更改吗?那天从"丽发廊"回家后,母亲又将早上未吃完的猪端了上来,我忍耐着胃的痛疼,对着母亲发誓:

"我说玉珍,没有像你们家这样过日的,什么都不置办,大件的东西不全倒也罢了,难连一把筷都没有吗?"

"不知老兰会怎么想,别忙活了半天,了菜自己吃,"母亲的表说,"如果我是老兰,我就不去,这是什么时代了?谁还稀罕吃你一顿饭?要修好,不如直截了当地包上个红包送去。"

"只怕是江山易改,本难移!"母亲的表一步不饶地赶着母亲的话,把母亲到了墙犄

母亲用揶揄的吻说:"真的吗?我儿剃了光,戒了猪,是不是就要家去和尚啊?"

"我再也不吃猪了,如果我再吃猪,我就是一猪!"

"表,人不是山,万古不变…"母亲红着脸说,看样有些发怒。

母亲说:"让小通去请过三次,最后还是答应了,说来。"

"一张封窗纸上画个鼻,小通好大的面!"母亲的表说,"要请就得像模作样的,别清汤寡的让人笑话。怕脆就别请,要请就别怕钱。我知你这个人的脾气,小钱穿在肋骨上,那才叫个抠!"

"咱们走着瞧,"我说,"如果我再吃,我真的就家去和尚。"

母亲的表不满地扫了父亲一,说:"居家过日,该置办的东西还是要置办,借,总是不方便。"

仅仅过去了不到一个星期,发给母亲听的誓言还言犹在耳,但我对猪的渴望便死灰复燃。我不但想吃猪,我还想吃,还想吃,还想吃驴,我想吃世界上一切可吃的动。从吃过午饭开始,母亲和父亲就忙活起来。母亲把那些提前买好的酱、卤猪肝、火切成均匀的片儿,码放在从孙长生家借来的成的景德镇瓷盘里。父亲用一块布,用力地拭着那张也是从孙长生家借来的折叠式圆桌

母亲说:"也是现生心,想把关系修修好,人家毕竟是一村之长,着咱们…"

第三天晚上,我们一家四,坐在一张折叠式圆桌的周围,等待着老兰的到来。就是那个名门、有一个名满天下的大三叔、与我的父亲有仇的老兰,就是那个折断了我父亲一手指但也被我父亲咬掉了半个耳朵的老兰,就是那个发明了压注法、发明了硫磺烟熏法、发明了双氧漂白法,发明了福尔林浸泡法、堪称屠翰林、担任着村长、领导着村民走上了发财路、在村里说一不二、享有无上权威的老兰。就是那个教会了我母亲开拖拉机的老兰,就是那个和理发师范朝霞在理发椅的老兰,就是这个要把所有的鸵鸟都枪毙了的老兰,就是那个让我一想起他就心如麻的老兰,敬的大和尚。

母亲赔着笑脸,说:"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光顾了攒钱盖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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