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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2/4)

莫言只好捡起瓜,一地啃,把一块西瓜啃得象封窗纸一样薄!

我真想死,但立刻又到死亡的恐怖,我注视着拴在墙前木桩上的一匹死渐褪新渐生的驴,忽然记起:上溯六十年,那个时候,家族里有一个奇丑的男人曾与一匹母驴。他脑袋硕大,双又细又短,双臂又又长,行动怪异,语无状,通散发着一令人掩鼻的臭气,女人们都象避瘟神一样躲着他。他是踏着一条凳的,那时他正在家族中威仪如王的大老爷家觅汉,事发之后,大老爷怒火万丈,召集了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每人手持一支用生拧成的鞭,把恋过的驴和人活活地打死了。现在,这桩丑事,还在暗中愈加斑斓多彩地传着。——我到,被鞭笞而死的驴和人都是无辜的,他和它都是阶级压迫下的悲惨牺牲。我记起来了,他的绰号叫“大铃铛’,发挥一下想象力,也可以见到那匹秀的小驴的形象。家族的历史有时几乎就是王朝历史的缩影,一个王朝或一个家族临近衰落时,都是风炽烈,扒灰盗嫂、父聚(鹿匕)、兄弟阋墙、妇姑谿;——表面上却是仁义德、亲友善、严明方正、无无念。

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一小时,我和九老妈站在已经布满了暗红蝗虫的街上,似乎说过好多话,又好象什么话也没说。我恍惚记得,九老妈断言,最贪婪的也是难以保持持续三天对蝗虫的兴趣的,是的,事实胜于雄辩:追逐在疲倦的桑树下的公们对母的兴趣远远超过对蝗虫的兴趣,而母们对灰土中谷秕的兴趣也远远胜过对蝗虫的兴趣。几百只被撑得飞不动了的麻雀在浮土里扑棱着灰翅膀,猫把麻雀咬死,添添就走了。蝗虫们烦躁不安或是神亢奋地腾在街上又厚又灼的浮上里,不肯半刻消停,好象浮上着他们的脚爪与肚腹。街上也如弹飞迸,浮土噗噗作响,桑树上、墙上都有暗红的蝗虫在蠢蠢蠕动,所有的都不吃蝗虫,任凭着蝗虫们在他们下爬行动。五十年过去了,街还是那条街,只不过走得更了些,人基本上还是那些人,只不过更老了些,曾经落遍蝗虫的街上如今又落遍蝗虫,那时们还是吃过蝗虫的,九老妈说那时跟随着人一起疯吃了三天蝗虫,吃伤了胃,中了蝗毒,所有的都腹泻不止,下的羽上沾着污秽腥臭的暗红粪便,蹒跚在蝗虫堆里它们一个个步履艰难,扎煞着凌的羽,象刚刚遭了氓的,伴随着腹泻它们还呕吐恶心,一声声尖细的从它们弯曲如弓背的颈里溢来,它们尖的嘴上,挂着掺着血丝的粘稠涎线,它们金黄的瞳孔里晃动着微弱的蓝光线——五十年前所有的都中了蝗毒,跌撞在村里的家院、胡同和街上,象一台醉酒的京剧演员。人越变越明,也越变越明了;今天的街宛若往昔,可是们、人们对蝗虫抱一疏远冷淡的态度了。

现在,那母驴站在一倾记的上墙边上,就是它唤起了我关于家族丑闻的记忆。它难有可能是那被“大铃铛”污过、不,不是污,是!它难有可能是那的母驴的后代吗!它一动不动地站着,一条乌黑的缰绳把它拴在墙边糟朽的木桩上。它的秃秃的尾死命夹在两条骨节大的后之间;它的腚上瘢痴累累;那一定是鞭留给它的终生都不会消除的痛楚烙印;它的脖后久经磨难,老茧象铁一样厚,连一都不长;它的蹄破破烂烂,伤痕累累;它的睛枯滞,弱而沮丧;它低垂着它的因充了过多的哲学思想而变得沉重不堪的颅…五十年前,也是这样一驴驮着四老妈从这样的街上庄严地走过,它是它的本还是它的幻影?它站在墙前,宛若枯木雕塑,暗红的蝗虫在它的去,它岿然不动,只有当大胆的蝗虫钻它的耳朵或鼻孔里时,它才摆动一下大的双耳或是翕动一下鼻涕的鼻孔。墙上土剥落,斑斑驳驳,景象凄凉;墙上的青草几近死亡,象枯黄的发般纷披在墙上。那儿,有一只背生绿鳞的虎正在窥视着一只伏在草悄上的背透明纱翅的绿虫虎对红蝗也不兴趣。这不是驮过四老妈的那驴,它的紫玉般的蹄上虽然伤痕瘢疤连绵不绝,但未被伤害的地方

你说你缺德不缺德?你的屎要是象人家吃草家族里的那样,无臭,成形,只有一青草味,吃了也就吃了,你他妈的拉的是动的尸的渣滓!

九老妈说:,你九老爷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起来象羊,凶起来象狼。当年跟他亲哥你的四老爷吃饭时都把盒炮搁在波棱盖上…

带着那么多瓤就扔?

呜呼!用火刑中兴过、用鞭笞维护过的家家运俱化为轻云浊土,密东北乡吃草家族的黄金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我面对着尚在草地上疯狂舞蹈着的九老爷——这个吃草家族纯遗之一,一阵刻的悲凉涌上心

罄竹难书你的罪行。

我疯了吗?九老妈,我不是说的你,我不是我,你不是你,都是被九老爷笼里那只猫鹰给的,九老妈你瞅着空给他死算啦!

,脸陡变,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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