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狠…不许打我的儿…”

“你想娶就娶，想离就离？我家合作嫁你时，你是个什么东西？现在刚混人样来，就想蹬了我们？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黄瞳愤怒地说“找县委，找省委，找中央去！”

从内心讲，我对父母、对黄家夫妇的态度，都不甚重视，但面对着庞家夫妇，我却到无地自容。

“你和合作闹离婚的事，大家都知了，”金龙说“你和苗的事，大家也都知了。”

“不应该再叫你解放了，应该叫你蓝副县长啦！”庞虎咳嗽几声，嘲讽地说。他看了一边态臃的妻，问“他们棉加工厂是哪一年？”没及妻回答，他接着说“是1976年，那时你蓝解放懂什么？你那时疯疯癫癫，什么都不懂。可我把你安排到检验室学习棉检验，既轻松又面的活儿。许多比你有才、比你有貌、比你有背景的小青年，都在抬大篓，一篓棉，二百多斤重，一个班八小时，有时候九小时，一上班就不停脚地小跑，那样的活儿是什么滋味你应该知。你是季节工，三个月就该下放回家，可我想到你爹和你娘对我们的好，一直没让你下放。后来，县社要人，我又力排众议，把你去。你知当时县社领导怎么对我说吗？他们说，‘老庞，你怎么把一个蓝面鬼卒推荐给我们呢？’我当时怎么对他们说？我说，这小伙丑是丑，但人忠厚老实，又有文才。当然，后来你得不错，你步步升，我为你兴，为你骄傲，但你不会不知，如果没有我推荐你县社，如果没有我家抗暗中扶植你，你蓝解放能有今天吗？你富贵了，要停妻另娶，这事古来就有，你不怕丧天良，不怕被万人唾骂你就离去吧，娶去吧，与我们老庞家何？可你他妈的竟敢把我家苗…她才多大啊，蓝解放？她比你小整整二十岁啊，她还是个孩啊，你这样，禽兽都不如啊！你这样，对得起你爹你娘吗？对得起你岳父岳母吗？你对得起你妻儿吗？你对得起我老庞这条木吗？蓝解放啊，我是死里逃生之人，一辈堂堂正正，宁折不弯，这条被地雷炸飞后我都没一滴泪，文化大革命期间，那些红卫兵说我是假英雄，用我的木敲我的，我都没一滴泪，可你却让我…”庞虎老泪纵横，他妻哭着为他拭泪，他推开妻的手，悲愤地说“蓝解放，你这是骑着我老庞的脖拉屎啊…”他弯下腰，呼呼地着气，撕扯下那条假肢，双手搬起，猛地

金龙的手臂划了一个半圈，我的睛随着旋转。我看到了自己的已经表演完毕的、陷痛苦和无奈中的父母，我看到了端坐在厅堂正中那张著名的八仙桌后的庞虎和王乐云夫妇——面对着他们我到羞愧难当——我看到了在厅堂东侧长凳上并肩坐着的黄瞳和吴秋香夫妇，还有站在吴秋香背后、不断地抬起衣袖拭泪的黄互助。就是在如此张的情况下，我也没忽略她那密的、壮的、神奇的发闪烁的迷人的荧光。

“老弟啊，”金龙语重心长地说“离婚不离婚，是你个人的私事，说连亲生父母都无权涉，但这事牵扯面太广，一旦张扬去，影响太大了。你还是听听庞大叔和庞大婶的看法吧。”

够的力量控这沉重的椒木，拐杖又一次落地，母亲放弃了努力，混地骂着：

“伙计，我本不想介这破事，但老人们让我这样，作为晚辈，只有服从。”

这场混持续良久，慢慢平静下来。我的脑已经基本恢复正常。我看到父亲蹲在厅堂的南墙，双手抱着，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一刺猬般的发。那条长凳已被扶起，宝凤搂着母亲坐在上边。金龙弯腰捡起那只鞋，放在父亲面前，冷漠地对我说：

“你这个丧了良心的小蓝脸啊…”吴秋香尖声哭叫着，扎煞着胳膊往我上扑，但金龙挡住了她。互助将她坐在凳上，她继续叫骂着“俺闺女哪对不起你？俺闺女哪不上你？蓝解放，蓝解放，你这样，不怕天打五雷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