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会这时候特地赶回京城。母亲都不肯插手事情,他岂能插手?横竖他只是乳臭未干小子,他们不提好,若是提出来,自己自有法子驳回。
林睿点清所带之物,把送给沈家挑出来,带去沈家。
沈原自从入冬来,身日大不如从前,已经是骨瘦如柴,卧病床半月有余,但闻听林睿来拜见,仍命人请进房中,觑了片刻,点头道:“我原先十分担心林家子嗣不旺,如今有了你们三个,我便是见了你们祖父祖母,也能跟他们说一声后继有人了。”
说话间,沈原已经咳嗽了四五次,林睿忙亲自捧着了折盂上前,沈原次子沈云却晚了一步,别提沈雪儿孙们了。沈雪远山东,闻得父病,眼瞅着时日无多,早已上了折子,意欲回来侍疾,偏因今年才初冬下了一场极大雪,压塌了不少房子,又作践了许多庄稼,故忙着赈灾,安抚灾民,又得沈原之命,暂且留山东未归。
和贾家相比,林如海敬沈家,林睿自然有所觉察,难免也受父亲影响。他私下揣测过是否自家和荣国府另有嫌隙,若为了结亲一事,不答应便是,别人家不同意结亲好多着呢,也没有为这个结仇,如何父母都远着荣国府,只对贾母、贾珠贾琏等人过得去。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林如海乃是重生而来,贾敏又曾梦中警示,故如此。
沈原好容易才咳出喉间痰,倚着靠枕,喘了两口气,笑道:“好孝顺孩子,想来你弟妹亦如此,只是我却见不到了。”
林睿见沈原头发花白,虽然眼中依旧流露出几分精光,却没有贾母身上所见那股精气神儿,心里略觉伤感,嘴里却忙道:“舅爷爷别这么说,咱们请了大夫好生调理,待好了,哪能见不到?我妹妹生得伶俐得很,弟弟却淘气,舅爷爷见了,必然欢喜。”
沈原叹了一口气,道:“且看天意罢。”
生死有命富贵天,沈原自己位列一品,虽非相国,却也对得起祖宗了,长子又是二品巡抚,将来必然亦能高升,原本他还担心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将来未必能全身而退,如今瞧着林如海行事稳重,处处精明,有他,看来自己不用十分担忧了。
沈云脸上微露一丝凄然之色,只是怕沈原看到,忙掩住了。
沈原突然看着林睿,低声道:“回去跟你父亲说,千万把持得住,莫搀和进上头。”
林睿听了,肃然应是。
沈原又嘱咐道:“也跟你父亲说,未尘埃落定之前,别回京城。”
林睿安慰道:“舅爷爷放心,父亲常说,瞧着圣人意思,这盐课御史还得做几年呢,过了年再任便是第五年了,说不定能连任十年也未可知。”
听了这话,沈原欢喜道:“足见汝父深得圣人恩宠,我也放心了。”连任三年尚且不多,似林如海已将满四年是绝无仅有,沈雪才干不让如海,可惜论起如何揣摩圣意,他却是差远了,可以做得封疆大吏,却做不得天子近臣。
沈原看了沈云一眼,思及自己二子数孙,叹道:“睿哥儿年纪尚小,如海只一人撑起林家基业,你们平素都帮衬着些,莫要太过不管不顾。”
沈云躬身应是。
一时外面通报说郭源来探望老太爷,沈原忙命请,沈云又亲自迎出大厅。
林睿闻得郭源二字,不免想起父亲提过郭拂仙,他进京之前,林如海和贾敏早将京城中但凡他们知道都细细告诉他了,免得他不知世事,再有平常林如海教导,他虽初到京城,对京城行事却是十分清楚。
郭源进来,乍然见到林睿,如同见到林如海,顿时一呆。
见过后,说起进京缘由,郭源叹道:“这时候,你们家就不该有人进京城来。怪道我说,怎么这些日子京城里许多人蠢蠢欲动,原来应了这里。”
争名夺利,钱财亦极要紧,何况林如海身兼重任,四皇子早派人打听该如何拉拢他了。
沈原道:“你见多识广,多指点着他些,别叫人哄了去。”
郭源忙道:“老大人放心,如海和我交好一场,哪能对睿哥儿不闻不问?便是老大人不说,明儿他来我家,我还是要叮嘱他。”
沈原点头,果然放心。但愿自己这一死,儿孙丁忧几年,能躲过这一场是非。沈原久经官场,又到了大限将至时候,心里愈发有数了,太子登基是铁板钉钉事儿,七皇子似乎也有抽身打算,眼下只剩一个四皇子,必然是争不过太子,怕只怕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和林如海都是宣康帝重用人,将来未必能得帝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