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最好抱打不平,光风霁月可耀玉堂。可是,他也打听到了,史大姑娘举止豪放,言语之间肆意妄为,十分心直口快。他不知道这样的性子是好是坏,是真是假,所谓心直口快,便是有口无心,生长于侯门之家,出入达官显贵之家,日后当家主事,这般性格并不妥当,可若不是真的有口无心,这份心计就更叫人心惊了。
这些话丰年不知如何跟卫若兰说,若隐瞒固然不好,若实话说又叫卫若兰徒生烦闷,忖度再三,他还是相信卫若兰的能为,细细地告知了他。
他没说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史湘云长相并非绝色。
荣国府那一干下人嘴上都没有把门的,什么事情都往外说,谁家小姐长得标致他们都知道,荣国府里现今住着的几个姑娘,都是世所罕见的绝色,唯独史湘云相貌上大不如人。不过,贤妻美妾,此非其短。史湘云外貌虽非绝色,仍是钟灵毓秀一般的女子。
卫若兰心里有了大概的印象,他虽十分好武,却不是无才,读书之人难免有些浪漫心思,得知史湘云这般消息,心底勾画的轮廓远不如自己所想那般完美无瑕,不觉有些失落,但他终究非常坦荡,又经林如海熏陶,常省己身,自觉并非十分完美的人物,何必对史湘云过于苛责,何况史湘云年纪小小的,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
于是,他转过身来,淡淡地道:“咱们这样人家里,尤其是没有父母庇护的人,哪有天真烂漫的人?若她当真如此,我反倒有些失望,觉得她不能胜任主母之职了。只要人心品德不坏,外憨内精倒也不错,至少懂得防他人之恶,守己心之善,不会被欺负了去。我已知道了这些事,你且继续打听着,横竖我不会叫自己吃亏便是。”
如果史湘云没有心计手段的话,那么她将很难在复杂的卫家生存。以卫家这样的情况以及继母的虎视眈眈,他绝不需要一个天真烂漫容易被人蛊惑的当家主母。所以卫若兰乐于史湘云有心计,他很确定,史湘云不会叫自己失望。
丰年听卫若兰这般说明,想了想,不错,有心计也不是一件坏事儿,免得自己被人算计,只要不去害人,即使狡猾如狐,也仍有如玉之德。依他打听到的消息看来,史湘云于人情世故上有些本事,并非真的不懂。
平心而论,撇开些微瑕疵不说,卫若兰对史湘云感到颇为满意,出身教养俱全,人脉心计也有,色、色齐全,只盼着她能一如既往地保持这份本心。
丰年很明白卫若兰的心思,然而他却不太满意,心里很忌惮史湘云的命硬之名,若是卫若兰成婚后出了什么事故,卫太太明显会把一切罪名推到史湘云头上,用她的命硬来说卫若兰的命运,很有可能利用命硬这件事来害卫若兰。
卫若兰和丰年主仆两个暗地里打探史湘云的事情,心里各有想法,保龄候府中史湘云也暗暗吩咐翠缕撺掇周奶娘打发奶兄查访卫若兰的底细。
史湘云并非不懂世故,她知道自己毕竟不是保龄候夫人嫡亲的女儿,没有父母兄弟依靠,父亲的梯己和母亲的嫁妆都不如何丰厚,过了多年亦毁损大半,如何不担心自己的亲事?她也怕史鼐夫妇给自己说的人家不好,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绝不能敷衍了之。
初定亲时她知道卫若兰的根基门第富贵和人品相貌,可是那些都是从史鼐夫人口中听说的,不能作准,所以她才暗派奶娘打探。待听到卫若兰现今在国子监读书,且生得才貌双全,如仙似玉,十分出色,比宝玉都胜一筹,性格亦是极好,将来又能袭爵,是许多人眼里的金龟婿,史湘云登时放下心来,眉眼之间染上三分喜色。
虽然她在荣国府时,暗地里抱怨自己在保龄侯府做不得主,也常常以没有父母的平民丫头自诩,实际上她对这件婚事是非常满意而且为之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