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后略歪了些，凤儿赶舀了一只长引枕来给她倚着。贾母闭着睛思索良久，才：“凤丫，我瞧着这事儿，须得这么办才好…”

一行说着，一行亲手倒了茶来奉与贾母。

大观园是给元建的，元原就有话，让府里的姑娘和宝玉一块儿搬去住着。现下这客居的史湘云也住了去，同样份的宝钗，自然也不能落下。就这么着，宝钗湘云二人都住了大观园。一个在蘅芜苑，一个在潇湘馆。宝钗占了地广屋敞，隐然是大观园中除了宝玉之外的第二号人。湘云却是离着宝玉最近。二人竟有些打擂台之。

毕竟，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比较，这林烨，也绝不是一个五品官的庶女所能匹的。

凤儿虽然掐尖要些，却绝不是蠢人。听了贾母的话，倒了气，愣是半晌没能接过话茬儿来。

听得贾母问起，凤儿忙回：“都已经利落了。”

至于和湘云定下了亲事的卫家，早就被贾母湘云丢到了脑后。

贾母啜了一茶，将茶杯放下，缓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三丫如今是寄在你二太太的名下，也算的嫡女了。门嫁女低门娶妻，这也是自来的讲究。又是亲上亲，毕竟知知底。”

“老太太，这…”凤儿蹙眉，手上帕险些攥来“这，这事儿可不大好办啊。”

凤儿又好一番夸赞林烨年少有为，自然，其中还少不得要奉承贾母一通。

每每一想到在荣国府里蹉跎这几年，宝钗心下便是酸楚。咬牙之间索横下心来——老太太不是不愿意自己嫁给宝玉么？她偏生就要堵了这气！

她最善于察言观，很是会揣贾母的心意。顿了一顿，又续：“我想着，大年下的，正赶上林表弟升迁的好事儿，故而给林府里的礼比往年的回礼重了三分。因事情多了，还未回过老太太呢。”

贾母多少年的经历了？凤儿那心思也还瞒不过她。平心而论，这些她也都想到了。故而当务之急，是怎么让林烨认了这门亲事。

为难地看看贾母“老太太容我说句话。三妹妹人品相貌固然都是没得挑，只是就我看来，林家表弟心气傲呢。三妹妹的份，怕是…”

看着林家在京中日益得势，林烨更是走了一趟江南，抄了甄家老底。回来后便连升了数级，官位甚至在舅舅贾政之上了。

只是这话，她如何敢跟贾母说？

自家乃是女方，哪里有上赶着要将姑娘嫁过去的理？三来，探与她脾气相投。前边已经有了王夫人要将探嫁给薛蟠的事儿，事情虽然被老太太和二老爷拦下了，对探的名声到底有了妨碍。这回若是林家如老太太所愿自然是一好万好，若是人家不愿意，探也不必人了。

在凤儿看来，人家林烨有才有貌，有家世有前程。探人虽是不错，可是这结亲…

这天把凤儿叫到跟前，问：“各往来的年礼可都送了？”

这话都是她前两日回娘家时候，父亲王腾跟她说的。凤儿是以为然的。记得父亲还曾慨“林如海留下两个儿，小的一个不知如何，这大的一个，便了别人家几个！”

人意？就如宝玉的亲事一样，不成低不就。尤其这个年，都讲究个。士农工商，商贾居末。哪怕是寒门未中功名的学，也都并不愿意娶了一个商人家的姑娘门的。皇商虽然沾了个皇字，终究也未脱了商。更何况，宝钗的年纪比宝玉还要大两岁，今年都已经十八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老姑娘了。

贾母既是喜，又是慨。所喜者，这孩是自己的嫡亲外孙，女儿的亲生骨。到底是打断骨连着呢，她自然俱有荣焉。所慨者，林烨这会越是得势，她想要贾林联姻便越是困难。

因此，王夫人薛姨妈在这一上又一次达成共识，极力促成二宝的好事。

在贾母看来，湘云后是史家的一门双侯，她本容貌也不差，才情也是有的，又和宝玉从小厮混在一起，算得上是青梅竹。这一场博弈中，湘云决不至于输给宝钗。这也算是让她放下了一段心事。接下来最为重要的，便是探之事了。

凤儿垂下，咬着嘴，心里翻过了好几个个儿，却还是不能看好这门亲事。

一来，她觉得以林家如今的势，往后林烨说不定能尚个公主郡主什么的。至不济，也得是那真正的大家嫡女才是。二来，

贾母了额上嵌玉攒珠的抹额，挥挥手让屋里的丫们都去了，一时只剩下了她与凤儿两个，这才低声与凤儿说了自己的打算。

贾母笑了，：“你的很好，原该如此。”

岂止是不好办？先放下门第份不说，那林家的表弟是好相与的吗？但凡没有那沉的心机手段，能够未及弱冠之年就连中三元，又一年之内从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到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