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拽住沙茨楞，撩开他的帽耳，对他大喊：站着别动，就在这儿截群。把群往东赶，一定要躲开架山的大泡。要不，就全毁了。

西山边，落日一沉，额仑草原便昏黑一片。两匹刚冲下山坡，就跟海啸雪崩似的白风迎相撞，人立即被吞没。人被白风呛得憋紫了脸，被雪砂打得睁不开，也被刮得一惊一乍。两匹好像嗅到了什么，脑袋晃，总想掉避风逃命。两人近在咫尺，可是图伸手不见五指，他急得大喊大叫，就是听不到沙茨楞的回音。风雪咆哮，湮没了一切。图勒嚼，了一把额上的汗霜，定了定心，然后将杆倒了一下手，夹握住大电筒，打开开关。平时像小探照灯、能照亮百米开外匹的光，此刻的能见度最多不过十几米。光里全是茂密横飞的白，不一会，一个雪人雪现在光里，也向图照过来一个惨白模糊的光。两人用灯光画了个圈，费力地控制着又惊又乍的，终于靠在了一起。

沙茨楞也对着图的脸大喊：我惊了，像是有狼。就咱四个咋得住？

图心虚冒汗，觉得自己是撞见了狼神，正要受腾格里的惩罚。虽然，额仑草原每一个牧民最终都将天葬于狼腹，临死前自己盼望，死后家人亲朋也盼望尸被狼群理净，魂归腾格里。千年如此，千年坦然。但是，每个还健康半健康活着的人却都怕狼群，都不肯在自己寿期未尽之时就让狼咬死吃掉。

一匹灰鬃灰突地闯两束光里，几步减速，猛地急停在图边，仿佛遇到了救星。大灰惊魂未定，大着气，脖下有一咬伤，上满了血，伤冒着气，在伤下又滴成了一条一条的血冰。沙茨楞的坐骑一见到血，惊得猛地蹿起，接着又一低，一梗脖，不顾一切地顺风狂奔。图只得急忙夹追赶。那匹大灰也顿时跑没了影。

等到图好容易抓住沙茨楞的缰绳时，群刚刚冲到他们的旁。模糊的电筒光下，所有能看见的，都像那匹大灰，吓破了胆，惊失了魂。群顺风呼号长嘶，边跑边踢，几百只发抖发疯的蹄，卷起汹涌的雪狼，淹没了腰下面更凶悍的激狂飚。当图和沙茨楞都提心吊胆地把光对准群下时，沙茨楞吓得一个前冲，抱住了脖，差没从上栽下来。虽然雪狼中手电光照更模糊，但两个倌的锐都看见了群下面的狼。群边上几乎每一匹的侧后都有一两大狼在追咬。每狼浑的被白风嵌满了雪，全雪白。狼的腰比平时也胀了一大圈，大得吓人，白得人。白狼群，鬼狼群，吓死倌的恶狼群。平时见到手电光被吓得扭就跑的狼，此刻中全憋满仇恨，都像那狼王和母狼一样霸狂，毫无惧意。

图看见沙茨楞有些犹豫，便一夹冲过去，照他的脑袋就是一杆。又用自己的别住了沙茨楞的，把他别到群旁边，然后拿着手电向他的脸狠狠晃了几下，大叫：你敢跑，我就毙了你！沙茨楞大叫：我不怕，可骑的这匹怕！沙茨楞用缰绳狠了几下，才控制了，然后打开手电，挥着杆向群冲靠过去。两人用电筒光引领群，用杆拼命打一些不听指挥、顺风狂奔的，把群往偏东方向挤。图估摸此地离大泡越来越近，多不过二十几里地。军群，一儿宽的阉，没有普通群那些怀驹母、生个、小老的拖累，群的奔速极快，照这速度用不了半个钟，整个群全得冲烂泥塘里

说完，两人举电筒，向北面照去，并不断摇晃光，向另两个同伴和群发信号。

群还在图打的光里狂奔。七八十匹准军，那可是全场十几个群和几十个倌的心肝尖——它们血统贵，纯正，是历史上蒙古战中闻名于世的乌珠穆沁，史称突厥。它们都有漂亮的架，都有吃苦耐劳，耐饥耐渴，耐暑耐寒的格，跑得又快又有长劲。平时这些大多是那些大倌和场们的坐骑。这次为了战备，调拨给民兵骑兵师，牧场有苦难言。这群一旦喂了狼，或是淤死在泡里，那些倌还不像狼一样，非得把他撕了不可。图一想起那些平时就不服的大小倌，他的血气一下就冲上了。

图和沙茨楞迟迟不见另外两个倌，估计他们可能被白风冻伤，被吓破了胆的坐骑带走。那两个倌是白班，没枪，没手电，也没穿厚袍。图狠了狠心说：别他们，救群要！

钻包，一脚踹醒熟睡的同伴沙茨楞，然后急冲冲地拿手电、拉枪栓、压弹、拴、穿袍、灭炉火，还不忘给正在群值班的倌拿上两件袄。两人背起枪，挎上两尺长的大电筒，撑杆上，向偏北面的群方向奔去。

图大叫：豁命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