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羊群已卧在草地上休息。陈阵站在“烽火台”上，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周围形势，没有发现一条狼。他的羊群与其它的羊群相距五六里远，最近的一群羊也在三里之外，不怕羊群混群。陈阵放心地架好柴堆，把所有的狼粪放到柴堆上。此时是初夏，不是防火季节，草原上到都是多的青草，又在的石上，在此火冒烟不会受人指责，远的人只会认为是某个羊倌在烤东西吃。

陈阵越看越吃惊，草原狼确实是草原的清洁工，它们把草原上的羊，旱獭黄羊，野兔野鼠，甚至人的尸统统理净。经过狼嘴、狼胃和狼光了所有的养分，最后只剩下一发牙齿，吝啬得甚至不给细菌留下一可的东西。万年草原，如此纯净，草原狼功莫大焉。

未消化掉的骨渣和苞米。

角梳形的羊群缓缓梳过丛，漫上山坡。陈阵舍不得扔掉剩下几段狼粪，就把狼粪装另一个空书包里，跨上向羊群前行的方向跑去。

陈阵一时陷了沉思。千万年来，游牧和游猎的草原人和草原狼，在魂归腾格里时，从不留坟墓碑石，更不留地陵寝。人和狼在草原生过，活过、战过、死过。来时草原怎样，去时草原还是怎样。能摧毁几十个国家大城墙城堡和城市的草原勇士的生命，在草原上却轻于鸿。真让想在草原上考古挖掘的后来人伤透脑。而这轻于鸿的草原生命，却是最尊重自然和上苍的生命，是比那些重于泰山的金字塔、秦皇陵、泰姬陵等大陵墓的主人，更能成为后人的楷模。草原人正是通过草原狼达到轻于鸿，最后完全回归于大自然的。他们彼此缺一不可，当**的生命消失后，终于与草原完全为一。

不远的山上有几块浅黑石，远远望去，很像古长城上的烽火台。在更远的山上也有几块石，陈阵眯着看过去，这片山地草原仿佛残存着一段古长城的遗迹。他忽然想起“烽火戏诸侯”和“狼烟四起”那些成语典故。他曾查过权威辞典，狼烟被解释成“是用狼粪烧来的烟”可他刚刚捻碎过一段狼粪，很难想象这主要由动发构成的狼粪，怎能烧报警的冲天烟来呢？难狼粪中有特殊成分？他的心突突地起来，前这现成的“烽火台”现成的狼粪，何不亲手烧一烧，何不戏戏“诸侯”？亲见识见识两千年来让华夏人民望烟丧胆的“狼烟”呢？看看狼烟到底有多么狰狞可怕。陈阵的好奇心越来越，他决定再多收集一些狼粪，今天就在“烽火台”上制造一狼烟来。

齑粉在陈阵的指里轻轻飘落，也许在这些粉末里，就有某个草原人的发残余。在草原，每月或每季都会有天葬升天的草原人。陈阵抬起双手，仰望蓝天，祝他们在腾格里的灵魂安详幸福。

微风轻拂，黄摇曳。陈阵用手指捻着狼粪，粪中的羊经过狼胃酸的腐蚀，狼小的榨取，已经变得像刚土的木乃伊。羊纤维早已失去任何韧，稍稍一捻，松酥的纤维就立刻化为齑粉，化得比火葬的骨灰还要轻细，像尘埃一样，从指漏下，随风飘到草地上，零落成泥，化为草地的一分，连最后一残余也没有浪费。狼粪竟把草原生灵那最后的一残余，又归还给了草原。

陈阵定了定心，从上衣袋里掏袖珍语录本大小的羊袋，里面有两片火柴磷片和十几红火柴。这是额仑草原不烟的牧人上必备的东西，防、烤火、烧、报信都用得上。陈阵划着了火，透了的枯枝很快就烧得噼啪作响。他的心怦怦直，如果狼粪冒烟，那可是有史以来，汉族人在蒙古草原腹地燃的第一狼烟。可能全队所有人都能看到这烟，大分的知青看到这座“烽火台”上的烟一定会联想到狼烟。毕竟狼烟在汉人的记忆中太让人骨悚然了。“狼烟”在中国历史文化中是

陈阵跑到石下，抬望去，石有两人多，旁边有几块矮石，可以当石梯。他在山沟里找了一大抱枯枝，用笼拴，拖到石下。再斜挎书包，踏着石梯，攀上石，并把枯柴拽上石。石平展，有两张办公桌大，上面布满白鹰粪。

陈阵的疑心越来越大。即便烧狼粪可以冒烟，但狼不是羊，狼是疾行猛兽，狼粪不可能像羊粪那样集中。狼群神鬼没，狼粪极分散，要搜集足够燃烟的狼粪，决非易事。即使在这片狼群不久前围猎打黄羊大规模活动过的地方，都很难找到狼粪，更何况是在羊很少的长城附近了。而且，在沙漠长城烽火台的士兵，又到哪儿去找狼粪呢？万里长城，无数个烽火台，那得搜集多少狼粪？狼是消化力，排粪少的猛兽，得需要多么庞大的狼群，才能排够长城烧狼烟的狼粪？陈阵又跑了几个来回，再也找不到一堆狼粪了。他把羊群往一面大坡圈了圈，便直奔山石。

羊群缓缓而动，陈阵在羊群前面来回绕行，仔细寻找，找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四撮狼粪，加起来只有小半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