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凉棚，没有不散的筵席。终于到了应该启程的日
。8月31日，朋友们把我们送到火车站，就是现在的前门老车站。当然又有一番祝福，一番叮嘱。在登上火车的一刹那，我脑海里忽然浮现
一句旧诗："万里投荒第二人"。
但是，我到北平来是想办事儿的，不是来
梦的。当时的北平没有外国领馆，办理国护照的签证，必须到天津去。于是我同乔冠华就联袂乘火车赴天津，到俄、德两个领馆去请求签证。手续决没有现在这样复杂，领馆的俄、德籍的工作人员，只简简单单地问了几句话，
笑握手，并祝我们一路顺风。我们的国手续就全
办完，只等发了。〖JP〗
在这期间，我有的是空闲。我曾拜见了几位老师。首先是冯友兰先生，据说同德国方面签定合同，就是由于他的斡旋。其次是蒋廷黻先生，据说他在签定合同中也了力。他恳切劝我说，德国是法西斯国家，在那里一定要谨言慎行，免得惹起麻烦。我
谢师长的叮嘱。我也拜见了闻一多先生。这是我同他第一次见面；不幸的是，也是最后一次见面。等到十一年后我回国时，他早已被国民党反动派暗杀了。他是一位我异常景仰的诗人和学者。当时谈话的内容我已经完全忘记，但是他的形象却永远留在我心中。
茅盾的《夜》版时，我们几个人在这里碰
，议论此书。当时意见截然分成两派：一派完全肯定，一派基本否定。大家争吵了个不亦乐乎。我们这
侃大山，一向没有结论，也不需要有结论。各自把自己的话尽量夸大其词地说完，然后再谈别的问题，觉得其乐无穷。今天我一个人来到这间大厅里，睹
思人，又不禁有
伤了。
有一个晚上，吃过晚饭，孤
无聊，信步走工字厅，到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
》中所描写的荷塘边上去散步。于时新月当空，万籁无声。明月倒影荷塘中，比天上那一个似乎更加圆明皎洁。在月光下，荷叶和荷
都失去了彩，变成了灰蒙蒙的一个颜。但是缕缕荷香直
鼻
，使我仿佛能看到翠绿的荷叶和红艳的荷。荷叶丛中闪熠着的火，是早的萤火虫。小小的火动
不定，忽隐忽现，仿佛要同天上和
中的那个大火，争光比辉。此时，宇宙间仿佛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前面的鹏程万里，异乡漂泊；后面的亲老幼的家
，都离开我远远的，远远的，陷
一层薄雾中，望之如蓬莱仙山了。〖JP〗
回到北平以后，几个朋友在北海公园为我饯行，记得有林庚、李长之、王锦弟、张
薇等。我们租了两只小船，舟于荷丛中。接天莲叶，映日荷，在太
的照
下，红是红，绿是绿，各极其妙。同那天清华园的荷塘月，完全不同了。我们每个人都兴
采烈，臧否人，指时政，意气风发，所向无前，"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们真仿佛成了主宰沉浮的英雄。玩了整整一天，尽
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