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何方神圣

蒙恬的从人们听不下去了。蒙骜何许人也，曾打得六国闻风丧胆的秦国三军统帅，到了这个老中，仅给了个“亦良将也”的评价，而且听起来还显得那么勉和不情愿。蒙恬的从人围住尉缭，准备群殴这个狂妄之极、不知死活的老。蒙恬大怒，呵斥从人“先生乃当世神人，虽百万雄师，视之直如蚧蚁，何况尔等蛮夫！速退，毋使吾受辱。”

在蒙恬刚开始发蒙认字的时候，便在祖父蒙骜的督导下，无数次地读过一名叫《尉缭》的兵书。要知，先秦之时，写一书不容易，读一书也不容易。尤其是兵书，寻常人更是难得读到。蒙恬乃是将门之后，资源的占有自非普通人家的弟可比。《尉缭》其书残缺，仅得一十二篇，尽如此，蒙骜对这十二残篇的推崇，更在著名的《孙》之上。

蒙骜对《尉缭》的推重，自然也影响到了年幼的蒙恬。蒙恬曾问过祖父蒙骜，如此之的尉缭，如今安在？然而，对这个神秘的尉缭，蒙骜也是只见其书，未闻其人，于是答，尉缭想来当是前代的某个世外人，怕是早已化多年，无缘得见了。这个回答，曾让蒙恬唏嘘良久，恨不能与尉缭同世相，一睹斯人神采。

蒙恬的从人都在纳闷，尉缭？没听过这么号人。然而，蒙恬却是如遭雷击，面大变，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人惶恐而退。尉缭颔首，对蒙恬的应对表示满意。

反应，看看有多少人站在自己这边，又有多少人站在对方那边，然后定其行止。万一公愤太大，也还可以议员辞职，丢车保帅。

通常，当男人沉醉于一个女人之时，总会想象那女在遇见自己之前的模样，更为年轻时的模样。而女人则恰恰相反，当她们恋上一个男人之时，往往忍不住会去幻想那男老去之后的模样。然而，无情的却是，如何变老是一门奥的学问，需要运气，也需要实力。总之，没有几个男人能够优雅而光荣地老去。而前这位老者，却让人有一冲动，如果非老不可的话，就要老得象他这样。

尉缭！传说中的尉缭！

老者恍如未闻，自顾而行。蒙恬低碎步随，固请。老者叹“世外之人，早已无姓无名。”

一贯潇洒的蒙恬，居然也变得有些张不安，面对自己儿时的偶像，他连话都说得有结。蒙恬“小蒙恬，乃秦国故将军蒙骜之孙，先生的忠实读者。得见先生，实乃三生之幸。”

尉缭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蒙骜之孙。蒙骜，亦良将也。”

嬴政十年的岁末，咸街，现了一个葛衣竹杖之人。他看了看这座西方的都城，轻轻地叹了气，终于到了。

蒙恬又“此间非畅谈之地。万望先生辱临敝居，许小端茶送，服侍左右，就教请益。”

蒙恬再问。老者这才开始正打量蒙恬，许久，目中渐有，于是嘟哝两个糊的字——尉缭。

从人先行而去。蒙恬为尉缭牵，缓缓后行。路人中不乏知蒙恬的背景来历者，见此情形，皆惊叹不已。蒙恬，将军蒙骜之孙，将军蒙武之，不为权贵顿首，不为王侯折腰，何

老者昂首阔步，穿行天地，如鱼在。其势有如刀锋，切割人群，不可阻拦。适逢蒙恬打而过。蒙恬的坐骑，乃是匈贡的汗血宝，天下名骑，而这畜生似已通灵，能人意，行至老者跟前之时，忽然长嘶人立而起，仿佛为老者的力场所惊惧。蒙恬大惊，又见老者面容特异，连忙下，恭敬地问其姓名。

这人已是年逾甲，须发尽白，然而却目光锐利，气度辽阔，丝毫无垂暮气象。

李斯言毕，嬴政称善。于是，很快，秦国将要攻韩国，不是为了占地，而是为了赤地吞并。这则消息，和那个要来的人而过，背而驰，来到了韩国，也来到了燕赵齐楚魏五国。那么，这则事先大肆张扬的灭韩计划，会不会引爆一场天下大战，还是仅仅放一个哑炮而已？

尉缭摆了摆手，算是应允。蒙恬大喜，忙将坐骑让予尉缭。尉缭大笑，拍了拍汗血宝，汗血宝乖巧地屈膝跪下，尉缭从容而上。从人皆瞠目结，汗血宝暴烈，非蒙恬不能驾驭，今日居然甘愿为一陌生老者俯首帖耳，不亦怪哉！蒙恬斥“看什么看，还不火速回府，通知上下，开门扫阶，准备迎接贵客。”

今日何日兮，竟能得遇尉缭，活生生的尉缭。偶像就在前，蒙恬内心一阵前所未有的激动。曾几何时，蒙恬每读《尉缭》，心慕手追，想见其为人。今日一见，果然没有失望。尉缭其人，一如其书，冷峻肃穆，睿智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