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记录

王天俊立即锐地察觉到了李士诚的心态变化，上意识到自的卑微与渺小，重新校正了总矿师与总经理之间应有的关系，胖脸上适时地堆上了一团笑容，他也恢复了常态，又像往日那样，为炫耀自己知识的渊博而夸夸其谈了：

李士诚终于捺不住了，站起来将半个探那束明亮的光中，以一不容置疑地吻：

李士诚厌烦透，恨不得捂起自己的耳朵。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将睛盯着面前的通气窗：挡在通气窗金属网外的那片枯叶被风走了，光无保留地从金属网的孔隙中全泻了地下室暗的地面。

“好吧，你们吧！得越远越好！别让贡爷我再看见你们！”

胡贡爷和田二老爷把自己的指挥所设到了汽绞房，他们打算在这里、在这个灾变之夜，领导田家铺人一举扑灭大华公司带来的这团死亡之火！

公司总矿师王天俊——一个年约四十、其貌不扬的胖，环绕着这束光不停地来回踱步，把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叹息从大嘴里吐来，有意无意地加重了这个地下室里的忧郁气氛。副总经理赵德震，一支接一支地雪茄，神情木然而冷，仿佛泥塑的神像。

“完了！完了！一切全完了！确乎！”

在焦躁不安的等待中，田家铺历史上最沉重的一个夜渐渐消失了，火红如血的朝跃了地平线，跃上了广阔无垠的蔚蓝天空。

然而这一天，太，在田家铺人的中却是黑的，是地层凝固的血块聚成的，是既不发也不发光的。他们的一切思维和希望都还停留在刚刚逝去的那个漫长而沉重的夜中，他们像痴了似的，固执地依恋着那个希望尚未灭绝的夜。

总矿师不知总经理的心理，他也不想知，他只顾说他的：

贡爷很认真地火了，他觉着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明白无误的伤害！贡爷会错么？贡爷叫人下窑救人不对？贡爷恨不得把面前这两个小踹到井底下去！

“好了！好了！别讲这些丧气的话了！还是先把情况从到尾说说吧，看看我们现在还能些什么？不这场灾难有多严重，我们都要面对现实，承担起我们的责任！”

“唉！这真是想象不到的事！这真是无法想象的事…”总矿师继续说着。

早晨八十分，田家铺煤矿主井井下发生了第二次瓦斯爆炸，又一团烟大火从炸塌了的井筒中来，仿佛一个大无比的怪兽在地心气吁吁地吞云吐雾。矿井周围的人们再一次觉到了大地的震动…

为了防止新的爆炸引起的危险，已经初通矿务的胡贡爷威严地命令涌在井的人群向后退，自己也随着后退的人群转移到大井西面的汽绞房里。

“完了！总经理，咱们全完了！确乎！我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严重的瓦斯爆炸！我决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可它偏偏是事实！这事实说明，大华公司从爆炸的那一瞬间起，一切的一切全完了！”

王天俊搓着厚而白皙的手，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这句沮丧透的话，搞得总经理李士诚心魂不定、极为烦恼。有一阵，李士诚几乎想从沙发椅上站起来，在这个总矿师可恶的胖脸上狠狠地揍上几掌。

“李公、赵公，确乎像你们二位如今所知晓的那样，昨夜，十一三十五分，我田家铺井下发生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我国采矿史上尚无先例的瓦斯爆炸。瓦斯，俗称‘脏气’，乃地下煤和围岩中释放的各有害气之总称。瓦斯，是一无、无味、无臭之气，据欧各国矿业学专家测定，其比重为0？郾554，不易溶于，但易于扩散，当与空气混合到一定度，即其中瓦斯量为百分之五至百分之十

说，窑下的人全没指望了？”贡爷不甘心，非要问自己希望的结果来。

他重新在沙发椅上坐下了。他力图恢复信心，说话时尽量提音量，也尽量直。在沙发椅上坐正之后，他又用手拢了拢上的发。

回答是明确的。

两个代表着大华公司的职员，如获大赦一般，忙不迭地连声谢，转消失在那动的人群中。

“没…没指望了！”

一束金灿灿的光透过东面墙端的网状通气窗，了这间足有四十平方米的宽敞的地下室。穿睡衣坐在沙发椅上默默烟的大华煤矿份有限公司总经理李士诚，真切地看到了在光束中升腾飞舞的无数尘埃和一团团飘浮不定的青烟。他还注意到了一个谁也没有注意到的小小细节：一片早凋的枯叶贴着通气窗外的金属网面不断动，把这束室内的光搅得支离破碎，使静止的光带上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