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联合战线,而这些地方绅士实则是一帮封建余孽,这帮封建余孽和资本阶级一样,统统应在打倒之列,贫苦民众着实不应该受其宗法思想、地域观念的影响,更不该与他们结为一体!他断定胡贡爷、田二老爷们并不是真正要主持公道,要为窑工们谋权利,他们积极参与这场斗争是有各自的卑鄙目的的。这是中国民众的悲剧,中国的民众运动之所以难以有俄罗斯、法兰西、美利坚等国似的声势和影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还没有以一种独立的姿态走上历史的舞台。细想一想,自巴黎和会上关于“二十一条”的真相披露以后,从北京、天津、济南到上海、南京、苏州,全国几乎是一片抗议之声,闹得最凶的首推学界和社会上的知识阶层,其次便是各地之商会,最底层之贫苦民众并没有显示出自己反抗的力量——虽也有不少地方发起了工人罢工,可发动者并非真正的工人,大都还是知识阶级的人物。由此可见,中国最先进之阶级还是爱国的知识阶级,爱国的知识阶级有义务以先进之思想启发民智,帮助工农民众独立地走上中国的政治舞台,使中华民国真正成为民众之国…
想到这里,刘易华极为兴奋,作为先进知识阶级之一员,他决心以毕生之精力来启发民智。田家铺的现状使他感到不安,窑工们不断地、无谓地流血使他感到痛心,他关心这场斗争,支持这场斗争,他不能不以挚友的身份对田大闹们讲些心里话了,他有义务使他们从胡贡爷、田二老爷之流的手心中挣脱出来,独立自主地走他们自己应该走的道路!
他们的命运只能由他们自己来掌握!
自从那日和田大闹认识之后,他就对大闹产生了异常的好感,他觉着他直率、坦诚,且又具有牺牲精神和献身热情,完全可以在这场斗争中有所作为。后来,大闹又邀了一些田姓窑工和客籍窑工来找他,他也同样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许多宝贵的东西,他认为,他们完全可以摆脱胡贡爷和田二老爷的控制,成立真正的工人团体来领导这场斗争。
现在,他想就这个问题好好和大闹谈谈。沉默了好半天,刘易华缓缓开口了:
“大闹兄弟,你刚才说得不错,今日的流血冲突委实是不应该的;如果你来挑头主事,决不会这样做,对不对?”
大闹点了点脑袋:
“我操!那自然!”
刘易华皱了皱眉头,马上想到,窑工们长期处于无文化、受压迫的地位,自然而然地沾染了一些恶习,这应该加以引导。说话就说话么,何必要加个“我操”呢?从语法上讲是多余,而且太不文明!
“那么,你和工友们就没想过抛弃胡贡爷、田二老爷,独立自主,自己来干么?”
这个问题提得太突兀,田大闹根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他愣愣地看着刘易华,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似的:
“刘先生,这…这怎么可能呢?我操!我田大闹只是个窑工代表,贡爷他们组团时,连个团长也没让我当哇!”
大闹颇有些委屈。
刘易华激动地站了起来,在狭小、潮湿的客房里踱了几步:
“为什么要由他们来让你当?他们凭什么来支使你们呢?田矿面临的问题,是你们窑工自己的问题,理应由你们窑工自己解决!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在这场瓦斯爆炸中,那位胡贡爷和田二老爷家死了什么人?他们与这场灾难究竟有什么直接关系?他们这么积极地参与其间,究竟是为了什么?”
田大闹愣头愣脑地道:
“可他们是我们地方上的名人,又是我们田、胡两家的长辈;我们田、胡两姓有事,就是他们有事,我操,他们…他们当然要出头喽!”
刘易华道:
“问题就在这里哩!这是封建的宗法观念和地域思想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