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56节一个yin谋

然而，他的脚却踏着chaoshi、泥泞的斜坡，一步步向下hua，仿佛整个shen子已不再听从他的理智的控制了…

他不能回到地面上去。

他回到地面上去干什么呢？参加那场战争么？那场战争离题太远，荒唐离奇！那场战争不属于他郑富，也不属于遇难的窑工，那场战争是二老爷们借题发挥出来的一个yin谋！

他想，总有一天，这些丧失了理智的窑工们，会领悟到这一点的！

晃动的油灯将沉重的黑暗一点点撕破了，抛在他的shen后；光明与黑暗在他面前搏击着，使他产生了一些联想。他又一次想到了刘先生，他觉着这位来自省城的、有学问的先生就像这油灯一样，把田家铺镇上的茫茫黑夜照亮了，使他一下子看清了这个丑恶世界的真实面目，使他认清了那些绅耆老爷们的险恶用心！他真诚地想：假如他是土生土chang的田家铺人，假如他也像三骡子胡福祥、工tou王东岭那样有很大的号召力，那他一定会制止这场没有实际意义的窑民战争的！

现在他却zuo不到。没多少人听他的。窑工们被这一声爆炸炸昏了tou，炸进了二老爷们的怀抱里脱不开shen了！

他的心不由得一阵阵jin缩。

他有了一zhong忧伤的孤独感。

在胡思luan想中，他又一次来到了堵sai的巷dao面前。他举起灯，对着一gengen棚tui、棚梁照了一下，留心察看了一下周围环境，然后，将贴shen揣在怀里的炸药块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干燥的大矸石上。

他坐在上一次他和伍三龙、大老李他们扒腾出来的矸石碴上歇了一会儿，对着油灯的灯火，点着了锅烟。

xi着烟，他想起了小兔子。

从那个风雨夜以后，他一直有一zhongzuo了贼被人当场抓住的感觉。那个他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小孩子，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变成了一个ding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无数次地设想过那天夜里的情形，他想，倘若那天夜里小兔子真的握着切菜刀闯进了房间，那么接下来必然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一场搏斗。他不会让步的，不会的！他不是玩弄他母亲，而是真心喜欢她，真的要娶她zuo老婆。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和他谈谈，就像两个男子汉之间的谈判那样，公正地、坦诚地、不失尊严地谈。他会说服他的。

然而，他所挚爱的那个女人没给他这个机会，她一定要他从后窗tiao出去…为此，他后悔了好chang时间，他觉着自己丢了颜面，也丢了一次和另一个男子汉摊牌的机会。后来，他还是想过要和小兔子好好谈一次的，可总没遇上合适的机会；结果，事情就这么拖着，一直拖到今天。

今天，他独自一人来寻找小兔子了，他想，只要能找到他，只要他没被这罪恶的矿井吞噬掉，他就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谈不通就揍他，以父亲的名义。

一袋烟xi完，他磕了磕烟锅儿，将烟荷包和烟杆儿裹在一起，缠jin，插到了后腰的ku带上。

他把小褂儿搭在棚梁上“吭哧，吭哧”刨起了面前冒落的矸石。

碎小的矸石渐渐被他清理干净了，一块ju大而坚ying的岩石凸lou出来。他在岩石下面刨了个坑，将一块炸药填了进去，然后划着洋火，点着上面的药捻子，便转shen往坡上爬。当他气chuanchuan地爬到十步开外的地方时，炸药“轰隆”一声炸响了，他脚下溅落了一些碎矸石、碎岩石，手上的灯也在一阵白色气狼的冲击下熄灭了。

他点着了手中的灯。

他提着灯冒着阵阵烟雾，来到了那块大矸石面前。

矸石并没被炸碎，但被炸裂了，矸石凸lou的一bu分被炸飞了。

他很失望。

他向手心中吐了口唾沫，搓搓手，又cao2起煤镐在矸石下面的纵shenbu位，刨了一个小坑，将余下的两块炸药全sai了进去。

他再一次将药捻子点着了。

炸药增加了一倍，爆炸力自然要比上一次大得多，他知dao。他所在的七号柜经常干开拓巷dao的活计，玩炸药不是一日、两日了，对炸药的习xing可谓了如指掌。

他想躲远一点。

不料，命运竟这么乖戾，就在他奋力向上爬到五六步开外的时候，他的一只脚蹬到了铁dao当中的一个小地gun上，一下子hua倒了。斜井下的坡很陡，地下又有泥、又是水，这一hua，竟使他退到了那块即将爆炸的矸石跟前。他慌忙爬起来，再往上攀，只攀了三五步，shen后的炸药便轰然炸响了，一gu强大的气狼夹着斗大的矸石碎块、夹着nong1烈的硝烟，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