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行与子还兮 我士也骄

在齐国历法的“期风至”那天，两个方士被请到了张仪面前。

夜里，张仪与两名方士密谈了整整两个时辰。他备细叙说了“某公”的症状心xing等，询问方士能否禳治？这两个方士却是师兄弟，师兄已经白发苍苍，师弟却正在中年。听罢张仪诉说，两位方士便是闭目沉yin，良久，白发老方士dao：“此公非公，却是一王。”张仪心中一惊，脸上却是笑着：“果真王者，便无以禳治么？”老方士dao：“王者上膺天命，禳治却要大费周折。”张仪笑dao：“如何周折？但请明言。”老方士dao：“最难者在蓬莱仙药，却要大船渡海，又需童男童女祈祷于海神上天。”张仪dao：“两位大师若能使此公清醒三月，所需诸般周折，便并非难事。”老方士dao：“此前禳治，尚需重金敬天。”张仪笑dao：“上天也爱金钱么？”老方士肃然dao：“非是上天爱金，却是世人敬天之心。惟将世人钟爱之物敬献上天，方知上天赐恩可贵也。”张仪点tou：“不知上天所需几何？”老方士dao：“万金之数。”张仪慨然拍案：“便是万金了。”目光一闪又问：“两位大师须轻车简从随我上路，不知可有难chu1？”中年方士悠然dao：“轻车尚可，简从不能。一百名少年子弟乃祈祷法阵，非但不可或缺，衣食且须以大夫爵品待之。”张仪思忖片刻dao：“但以大师所言。明日午后起程了。”老年方士dao：“百名子弟，明晚方能赶到，只能后日起程。”张仪dao：“好，便是后日。”

与方士密谈罢，张仪便回房bu署上路事宜，没有了嬴华，诸多事ti便要靠绯云与两名掌书打理，一一落实，已经是四更时分。掌书退去，绯云却是心神不定，张仪戏谑笑dao：“小哥儿又有心事了？”绯云dao：“吔，甚心事？正经事呢。我怎么看，这两个方士也不象正dao医家，莫得又给你惹事儿？”张仪笑dao：“方士方士，本来就不是正dao医家，有何稀奇。”绯云急dao：“吔！不是！我说他们好象是，是骗子，诈人钱财一般吔。”张仪默然有顷，叹息了一声：“方士兴起几十年了，我等谁也没经过见过，可太医既然说了，齐国君臣也有许多人相信，我近日才打听到，齐威王晚年，也秘密派方士到海上寻找过仙药。咸yang事急，我们也就信一回了。天地之大，原本是谁也不能穷尽奥秘的。”绯云就嘟哝dao：“知dao你是尽心而已，却只怕你上当吔。”张仪板着脸不说话，绯云也不敢再罗嗦，便收拾卧榻去了。

次日，孟尝君亲自到驿馆帮忙料理，一番忙碌，终是准备妥当。晚上，孟尝君为张仪饯行，两个豪气干云的人物竟是第一次相对无语，只是默默饮酒。良久，孟尝君dao：“张兄，若有不时之需，不要忘了，还有田文这个朋友。”张仪笑dao：“孟尝君狡兔三窟，莫非能让得一窟？”孟尝君大笑：“张兄但出咸yang，田文便为你谋得一个大窟如何？”张仪揶揄笑dao：“还是我为你谋窟吧，不见临淄风向已转么？”孟尝君便又是哈哈大笑：“好！ding不住风，便来找你！”

一时饮罢，两人又去拜望燕姬，恰逢燕姬正在收拾行装，孟尝君惊讶莫名，连问何故？燕姬淡淡笑dao：“临淄虽好，终非我久居之地，季子已去，我也当去了。”孟尝君本是急公好义，更兼受苏秦临终托付，便对燕姬离去大有愧色，仿佛自己罪过一般，竟是木呆呆难堪之极。张仪却是豁达笑dao：“孟尝君啊，燕姬心志，不让须眉。山林之隐，原本便是燕姬所求。苏兄已经去了，她孤守临淄，情何以堪？让她回燕山去吧，这却与情义无涉了。”孟尝君毕竟明朗，兀自喃喃笑dao：“都走了，都走了，只留下田文一个了。”说得燕姬与张仪竟是一阵唏嘘。孟尝君反复看了燕姬行装，竟是无可帮衬，便ying是送了燕姬一匹驭车骏ma，方才了了心意。

次日拂晓，临淄城西门刚刚打开，便有两支人ma飞出城外，一支南下，一支北上，竟是分dao扬镳而去。孟尝君站在城门箭楼上，眼看着北上车ma没进苍苍远山，南下车ma隐入茫茫平原，竟在初秋的风中liu下泪来。

张仪心情焦躁，一出临淄便吩咐两名掌书带着百名骑士，护卫着方士在后面缓行，自己则弃去轺车，与绯云快ma兼程先行西进。次日午后，高耸山tou的函谷关箭楼与黑色旌旗便遥遥在望，及至关前，却见关内飞出一骑，白人白ma，竟是风驰电掣般掠过进出商旅直插东进官dao！绯云眼睛一亮，锐声便喊：“华姐姐——！大哥在这里——！”眼见白ma一声嘶鸣，骑士便箭一般从田野中斜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