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的遗体不在墓里。空海先生,想必你也已经知晓此事。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跟你讨论晁衡的信——”“结果,事到临头,信却被偷走了。”“是的。”柳宗元点头说道:“不过,有件事还没对你说。”“关于给你这封信的人吗?”“不,是别件事。”“什么事?”“先前所提过的刘云樵事件。”“你说的是?”“我也耳闻,刘云樵宅邸出现一只奇怪的猫,竟然能预言先皇之驾崩。关于此事,我们瞒着皇上多方访查,终于有了眉目。”柳宗元突然中断说话,定睛凝视空海。
“请继续说下去。”“老实说,刘云樵未必与贵妃之死完全无关。”“是吗?”“说有关,指的并非刘云樵本人和贵妃有牵连。”“怎么说?”“与贵妃有关的人,其实是刘云樵的祖父——刘荣樵。”“刘荣樵?”“是的。刘荣樵曾以近卫军身份,护卫玄宗皇帝走避安史之乱,逃到蜀地。”“原来如此。”“据说,他是马嵬驿叛军核心份子之一。杀了贵妃兄长杨国忠,用长矛剌举其首级,同时还逼迫玄宗皇帝处决杨贵妃的叛军,刘荣樵也列名其中。据说,以长矛刺举贵妃之姐韩国夫人首级的人,正是他——”“哎——”“此事是白居易所告知的。”“是自居易——”“关于玄宗皇帝和杨贵妃之事,他似乎另有看法,老早就在调查。关于这两人,他所知甚多。”“这么说来,端倪隐约可见——”“是的。如今长安闹得满城风雨,似乎全与贵妃有关。”说毕,柳宗元总算察觉了一般,伸手到桌上。
“呀,我真是怠慢。准备了茶水,却只顾说话——”柳宗元拿起茶罐,准备泡茶。
“还是让我来效劳吧。”韩愈起身,从柳宗元手中接过茶罐,将茶叶放入各人的茶碗里,并以热水浇注。
茶水稍稍凉却,缓缓渗出茶色来。
逸势喝了一两口茶,再拿起甜杏脯送进嘴里。
空海只以双唇轻轻碰触了一下茶碗。
【四】“话说,那封信——”眼见大家都又坐定,柳宗元重启话端。
“是的。”“似乎是晁衡大人写给李大人的。”“是李白翁吧。”“没错。”“晁衡为何要写信给李白翁?”“空海先生应该也知道,两人颇有交情。”“当然。李白为晁衡所写的吊诗,我曾拜读过。”空海答道。
晁衡——也就是安倍仲麻吕,于天宝十二年(七五三)返回日本。
深受玄宗皇帝赏识的仲麻吕,曾数度上书请愿返回日本,却不被允许。
最终准许仲麻吕返回日本,是在空海入唐五十一年前。
晁衡搭船返日途中,遭遇暴风雨,结果船又飘回唐土。
不知道晁衡又已安抵唐土的李白,误信他已丧命于暴风雨,曾留下题为《哭晁卿衡》的诗作:日本晁卿辞帝都,征帆一片绕蓬壶。
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
失落的那封信,即是安倍仲麻吕亲笔写给李白的。
“唔——”逸势出声说话“空海,真是遗憾哪。若是那样的信,说什么也要一睹为快——”逸势不胜唏嘘地说。
“话又说回来,空海先生,且不论内容为何,那封信的开头,以及类似题记的字,我倒还记得一二——”“你读懂了?”“不,信上所写多为吾国文字,我才记得的。”“所以,写得出来吗?”空海问。
“嗯,大概可以。”“那就拜托你了。”“不过——”柳宗元双手放在胸上,做出确认的动作。
他似乎没准备纸笔。
“若是笔墨,我这儿有。”空海从怀里掏出笔、墨。
接着,又拿出纸张,放到桌上。
“喔,那就可以写了。”柳宗元从空海手中接过文具,摊开纸张。
笔沾墨汁,忖想片刻之后,柳宗元开始动笔。
沙沙的运笔声中,一连串汉字出现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