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势没劲头地说:“跟你抬杠,真吃亏。”“吃什么亏?”“不太清楚,就是因为不清楚才会吃亏吧——”“你吃亏了吗?”“吃亏了。”“结果,刚才那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笑吗?”“正是。”“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瞧见大猴,突然灵机一动。”“你想起了什么?”“哎,空海啊,我总觉得,大猴这家伙为你办事时,似乎快乐到不行。如果我刚刚笑了,只是因为这缘故。”逸势话未说毕,便听到慌乱脚步声,后面传来呼唤:“空海先生——”空海与逸势回过头去,只见方才应该已经出门的大猴立在那儿。
“怎么了?大猴。”“也没怎样,空海先生。不过就是我一出门,就碰到某人了。”“碰到谁?”“前不久来这儿迎接空海先生到柳先生那儿的——”“韩愈?”“是的。韩愈乘马车驾到,跟我碰个正着,他让我传话。”“什么话?”“好像是柳先生派他去办急事。他说,可以的话,请空海先生马上过去一趟——”“马上去一趟?”“韩愈先生是这么说的。”大猴眼光往后面瞧。
随着大猴视线一看,西明寺山门下,果然站着一名男子正朝着这边望。
“韩愈…”逸势视线移至那男人身上,喃喃念着对方名字。
察觉两人投来的视线,韩愈恭敬地行了个礼。
【四】空海、逸势围着木桌,与柳宗元相对而坐。
此处正是前不久双方碰面时,柳宗元友人那栋宅邸。一如上回情景,马车东绕西转,好不容易才来到这栋宅邸。
迎面而坐的柳宗元,满脸沉重表情。双颊陷落,眼眶发黑。
惟有眼神不变,宛如在揣测对方分量。
“发生了什么事?”招呼打完,先开口的是空海。
柳宗元颔首,以沉重声音说道:“确实出事了…”“什么事?”“很严重的事。可是在宫里,我却找不到可以商量事情的人。”“——”“我们想做的,是政治改革。希望有一天,可以开创新局,不让宦官及五坊小儿再欺负无辜百姓。所以才拥护王叔文先生。该做的事堆积如山,我们却做不到百分之一。宫里大半以上的人,对我们的改革很不高兴,树敌很多。万一不小心找错商量对象,光这点,就会毁掉我们的计划了。”“您找王叔文先生谈过了吗?”“没有。”柳宗元摇摇头。
“为什么?”“可以说,我目前所面临的困扰,王先生本人也牵扯在内。”柳宗元呼吸困难般地答道:“我找你这位外国人商量这样的事,或许有些奇怪。
可是,空海先生,我见过您替商贩解围,亲眼目睹您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目前我可以商量的对象,就只有您了,空海先生…”“只有我?”“是的。我要商量的事跟您有关,跟杨玉环也有牵扯。”“总之,您可以把事情说出来吗?”“是。当然请您务必保密——话虽如此,或许附近的人早已察觉,空海先生也知道了。王叔文先生身边有位女人,很早以前,他就暗中照料她的生活起居。”“是住在平康坊,名叫李香兰那位吗?”“喔,您都知道了吗?”柳宗元惊呼说道“既然您已经知道,那我就直接说了。老实说,有名男子寄住在李香兰家中,是王先生关照进去的,虽说男女同居不大好,但因还有好几个下人,又是王先生所安排,所以我们对这事并未关切太多。”“嗯。”“不过,寄住的那位男子,似乎是空海先生搜寻的某道士。”“是周明德吧。”“真令人吃惊。您说得没错。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不,这事待会儿再听您高见,现在先让我说说我的事吧——”如此,柳宗元开始述说事情来龙去脉。
【五】据说,周明德回到那宅邸,时辰已过大半夜。
入门后,周明德便直驱李香兰房间,叫醒她说:“喂,那信匣呢?”“信匣?”李香兰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点灯火问道。
“对。”周明德挨近李香兰。
摇曳的灯盘烛火,映照着周明德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