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影并无响应。
不久,那声音变成不可思议的低沉响音。
“如来大人,您可以现了吧?”惠果仰望大日如来,开始诵念真言。
曩谟母驮野。曩谟达么野。曩谟僧伽野。曩谟苏甘蠛哕。拿嚼婆萨写…这是孔雀明王咒——孔雀明王真言。
声音充满了哀痛。
两支烛火之间——大日如来之前,现了一个黑影。
大日如来是左右这宇宙的真理。倘若如此,这世间一切事,不论人的生死,草木、虫兽的生死,可说都在大日如来的掌握之中。
“试着守护吧!”持国天如此说。
长长的白眉之下,愉悦地眯起双。
不知何时,声音又转成低静的笑声。
也打算杀死皇上?”“这不奇怪。世间生灭,全在
诃毗卢遮那的手掌上…”大日如来所言正确无误。
咯。
惟有两盏不知谁燃的烛火,在烛台上幽幽摇曳。
咯。
呵呵——只响起低微笑声。
咯。
惠果以为影在哭泣。
“试着守护吧!”广目天如此说。
“白龙啊。”“喔。”影答
。
喀。
可是,那人影却背对大日如来,面向惠果而坐。
“试着守护吧!”增长天如此说。
“我们彼此都…”惠果也以怀念的声调喃喃自语:“我本来认为刘云樵宅邸的妖猫、徐文的棉
田事件,都和至德二年的那件事有关,看来,的确是有关联了?”“嗯。”“若是如此,青龙寺也脱离不了
系了。”“确然…”“为什么你要如此
?”惠果问。
若是平常,那是惠果的位置。隔着护坛,面向大日如来而坐。
喀。
“你还怨恨?”“当然…”声音听似叹息,又像故意慢慢地吐中的激动情绪。
咯。
一瞬之间,四周安坐的诸佛、尊神也跟着站起,本来站立的则全举双手,齐声呐喊。
黑影坐传
了低声嗤笑。
咯。
大目如来前设有护坛,前侧有一供人安坐的台座。那台座上正坐着一个人。
“再怎么年华老去,再怎么时过境迁,人心,总存留着无法忘怀的往事哪。”仿如舞蹈一般,影
往前跨了一步。
大日如来压在惠果,张开血盆大
狞笑。
冰冷寂静的黑喑中,诸佛、尊神均静默地环绕在大日如来四周。
影笑了起来。
“我啊,此恨绵绵无绝期…”影说
:.“别忘了这
,惠果。”说毕,影
再度重复:“惠果啊,别忘了这
啊。”影
在灯火中慢慢站了起来。
“什么如何?”“刚刚所说的事。”“——”“我是说真的——”“你…”“我要杀掉永贞皇帝。”“什么?”“如何?这可是久违了的咒术大战。你用密教的法力,试试看能否救皇帝一命。”“那,德宗皇帝是——”“没错,正是我用法术咒死的。”“即使你不手,他也会死的…”“咯、咯、咯…”影
嗤笑
:“永贞之后,是下一个皇帝,再来是下下一个皇帝…”“为何要如此
?”“我希望大唐王朝完全灭亡。”“什么?!”“不过是几十年前的旧事重演罢了。总之,丹龙终究也会参与这场斗法吧——”“丹龙…”“即使你不愿意,永贞皇帝那儿,迟早也会派人来求你,要求你保护。到时候,你能拒绝吗?”影
继续说
:“前次是不空,这次换你上场了,惠果——”【二】“白龙啊…”惠果呼唤那影
。
“你…”“久违了…”“原来你还活着?”“当然。”影回答:“不过,你的日
也不多了。比我年少的你,竟然要先走了——”“凡事都是天命…”“你觉得如何?”影
问
。
“吾师黄鹤已西归,你的师父不空也已不在人世了…”“——”“惠果啊。和你初相见,是什么时候啊?”“至德二年。”“四十八年前了。”“地是骊山华清
。”“诚然。”“我随不空师父前往。”“当时你多大?”“十二岁。”“这样年少…”影
慨地自言自语。
咯。
“那件事不是已经全结束了?”“不。”影
答
:“没有,还没结束。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低哑的声音,仿佛泥
煮沸一般。
黑黝黝的端坐影——宛如刹那间溶化了的黑暗,盘踞其
。
这才是正规坐法。
咯。
不知是否多心,影看似朝惠果靠近过来。
“你呼唤的名字真叫我怀念哪。”“至今为止,你都在哪里?”惠果问,影却没作声。
一阵长长的沉默。
诸佛、尊神也端坐原位,或站在原。一切如故。
“我会杀他。你试着守护他吧。”大日如来竖起单膝,徐徐站起。
惠果若无其事地面向大日如来微笑。
“惠果,你在消灾吗?”影说。
喀。
“生者必灭,乃世间常理…”“惠果啊,你别胡说了。”“世间一切事,连同人的念想,本质上都是空。”“你说什么?难
,彼时大唐王朝玄宗的盛宴,多少诗人争相
诵的那首诗,众多乐师所演奏的那首曲
,还有安禄山之
,全是一场空吗?”“正是。”“你是说,那是一场梦,一个幻影?”“正是…”“既然如此,正是为了那场梦,那个幻影,我们今日又在此重逢了。”“这——”“你听好,惠果。
咯喔喔喔。
咯。
“试着守护吧!”多闻天如此说。
影着。
“试着守护吧!”“试着守护吧!”“试着守护吧!”“试着守护吧!”诸佛、尊神举双手,两脚踏地作声,
声咯咯嗤笑。
然而,在惠果听来,那笑声却仿佛是恸哭。
惠果低声诵念完孔雀明王真言之时,大日如来依旧默默安坐,并未起,始终握着智拳印。
“纵然垂老,发皆白去,皱纹刻划如溪谷,也切勿忘记啊…”影
如歌咏般说
。
一白发。满脸皱纹。
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