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见到日本使节等人，逸势泪满面。

“今天，我要跑一趟。”空海说。

日本来的使者，昨天刚抵达长安。

【六】“喂，空海，你听到了吗？”赶至西明寺的逸势，呼急促地问空海。

寒暄过后，阶真人对空海说：“我听

【五】过完年，正月丙寅日——宪宗皇帝率群臣上尊号予顺宗皇帝。

毗尼密藏，吞并余力；修多与论，牢笼臆。

看见挂夜空的明月。

“日本使者来了。”逸势雀跃万分，脸上浮现异常欣喜的表情。

空海雀屏中选，是因为他既是优秀的文章家，也以书法闻名。

藤原葛野麻吕虽然人在长安，但未能以日本国使者份，对顺宗致以正式吊唁和祝贺之词。

阶真人是以日本国正式使者份，来到长安的。

隔天，也就是正月二日，年号由永贞改为元和。

葛野麻吕回日本前，空海对他说：“你打算搁着，就此什么事都不吗？”空海暗示葛野麻吕，如果他回到日本，要上奏请朝廷，正式派吊唁和致贺的使者。

去年正月，和空海等人同行的日本遣唐使藤原葛野麻吕还在长安时，皇帝德宗驾崩，由皇太李诵继任为顺宗。

他是卧病在床，是在众人都认为早晚将不治时辞世的。

大概是思乡心理作祟吧。

“我的大限将至，如果没有与你相遇，或许我会抱憾终生，而今我了无遗憾。”惠果的视线移至空海上。

遵照惠果所言，空海打开靠近惠果床畔的窗。

“好的月啊。”惠果说。

“没关系。这冷冽的觉十分舒畅。”惠果说得毫不糊。

阶真人一行抵达长安时，正是空海接受密教传法之后，此时机真是恰到好。

下雨止雨，不日即时；所化缘尽，怕焉归真。

碑文文末，结尾如下：生也无边，行愿莫极。

举行葬礼时，建有石碑。

他等待的东西来了。

对空海来说，获授所有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仪式和教诲都成为不必要之。

其碑文以此文章起首，组成文字共一千八百字。

惠果所说的话，空海完全明白。

若惠果此时若说“不要回去”的话，此言将成为空海回国时的重担。

其碑文由空海撰写。

因顺宗退位，去年八月起，虽然还使用永贞年号，如今宪宗正式登基，改元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死，并不可怕。临死之际，或许多少会到痛苦，但这是每个人都得经过的路，这痛苦应该忍受得了。”空海仅是静静地倾听惠果说话。

“我知。”空海的声音听来颇沉稳。

爰有生，人形佛识。

要攀上峰，人必须依靠自己的双足。因此，拐杖、鞋、、衣，都是想攀上峰的修行者所必要的。

此事正是我策动的——然而，空海并未说。

四分秉法，三密加持；国师三代，万类依之。

丽天临，分影万亿。

惠果弟数人，空海从中脱颖而，并非因为他获得传法。

不过——在日本国或是此大唐，为了对芸芸众生传达密教，言语、仪式都是必要之。

不久的将来，空海的确可以回去日本了。

灯火微微摇曳。

对此，空海有切痛楚般的悟。

“夜气对您的可能有碍。”空海对惠果说。

然后，又睁开了双。

“空海，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传授给你了。”惠果一边看月一边说。

“打开窗…”惠果闭着睛说。

测…”“是。”“下探人心，在其底层之更底——自我不见了，言语也消失了，仅剩下火、、土、生命等，这些已无法命名的元素在活动着。不，此连‘场所’都称不上。它无法用言语形容，是言语无用的场所。火、、土、自我、生命，终于到达无法区分差别的地方。想抵达那地方，惟有穿过心的通路才能抵达。”“是。”“这理无法以言语教导。”“是。”“我，不，许多人以言语、知识、仪式、书籍及教诲，将它玷污了——”“是。”“这些都得丢掉…”“是。”“你要把它们全丢掉。”惠果喃喃自语，旋即闭上双，静谧无声地呼大气。

松桢封闭，何劫更开。

因察觉这一，惠果才对空海说这番话。

这回的使者，与平常的遣唐使有所不同，他不以携带大唐文化回日本为使命。

慧炬已灭，法雷何；梁木摧矣，痛哉苦哉。

惠果迁化之日，是永贞元年十二月庚戌——十五日。(译注：永贞元年即公元八。五年。)辞世之时，正是满月之夜。

迁化——僧之死，一般如此称呼。意指并非死去，而是搬迁住所。

“可是，言语是必要的。仪式、经典、教诲、也都是必要的。”惠果说：“此世间的所有人，并不像你一样。对于跟你不一样的人，言语是必要的。为了丢掉言语，或是丢掉知识，言语和知识也都是必要的。”“是。”空海只是。

“去哪儿？”“鸿胪馆。”鸿胪馆是各国使节寄宿之地。

享年六十。

“大使是阶真人远成大人。”空海说。

撰写碑文，也就是说，空海构思文章，将之书写来，再原样刻在石碑上。

此类纪念碑文，不一定由弟撰写。文章，就由专擅文章的人来撰写；文字，则由书法了得之人。此作法不仅是当时习俗，也是中国历史一般的。

“一只脚在圣界，一只脚在俗界——然后，必须以两脚支撑所谓自己的中心…”语毕，惠果闭上双。

十二月的冷冽寒气，涌人房间。

“生和死都是一件事。生、生存、死去——此三者兼备，才能完成生命。生一事，死去一事，都是生命之不同表现罢了。“是。”“空海啊，早回去倭国也好。若有回国的机会，千万别放弃。’‘惠果的话，充满无尽的慈。

应圣寿太上皇——这是其尊号。

《灵集》之中，留有相关的文章内容：俗之所贵者也五常，之所重者也三明。惟忠惟孝，雕声金版，其德如天。盍藏石室乎。尝试论之。

倭国，也就是日本国所派遣的使者，来到了长安。

惠果再度睁开双。

【四】三天之后，惠果便辞世了。

“空海啊，与你相遇，真是开心…”“我也是。”空海答。

月光照在惠果上。

空海播下的籽，如愿开结果。

过了不久，正月中，上皇顺宗驾崩。

以日本留学生份，停留在长安的空海和逸势，既然故国有使者抵达，当然必须前去打招呼。“快。”空海促。

无论何时回去，惠果传承的密法教诲，也将随同空海一东渡。

然后——长安因上皇之死而慌不已之时，空海所播下的籽终于开了。

“激不尽。”觉眶一阵温，空海说。

当然，顺宗并非突然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