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杂志的大奖,至于书法,更是练得很勤,他的书房里就有一张写字的大桌子,上面长期放着宣纸和各种毛笔,据说他的办公室里也有这样一张大桌子。爸爸说挥毫泼墨既可锻炼身体,又可修养性情。她记得爸爸最喜欢写『宁静致远』四个字,可是他没有做到,不然的话,他现在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的退休干部。
胡刚看见小雪拿着眼镜发呆,便问道:『怎么,这是你爸的东西?』
小雪下意识地说:『不,不。』但同时,她的眼睛里面已有泪水在打转了。
不过,胡刚对这副眼镜并没有兴趣,他已站上茶几,举手检查起天花板来。这是一项很辛苦的工作,每检查一处天花板,就得下来移动茶几。外面的大雨时缓时急,一直没有停过,看来今夜是没法下山了。小雪仰靠在沙发上,闭了眼听着雨声。她记起出国留学前,临走的前一个晚上,她和爸爸大吵了一架。爸爸说去美国学经济,大学我都帮你联系好了,你却自作主张去德国学哲学,你怎么就不理解我这个父亲的苦心。小雪说你为何不考虑我的愿望。爸爸说你去学哲学吧,以后工作都不好找,到时别叫我帮忙。小雪说,你放心,我任何时候都不会叫你帮忙的。说完,她便回房睡觉了。第二天,妈妈送她去机场,路上接到爸爸的电话,说要赶到机场来,小雪接过电话说:『爸,你是大忙人,就别来机场了。』她拒绝了爸爸,飞机起飞后心里却一直空落落的。这次回来,隔着玻璃墙看着临刑前的父亲,她对爸爸说了声『对不起』,可爸爸并不了解其中的意思,却反复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她和妈妈。
小雪闭眼听着雨声,在时间的逆转中,她感到今夜所有的雨都在顺着她的头发和脸颊往下淌。她还感到有人在碰她的手,睁开眼睛,看见皮贵正在将一张纸巾递给她。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由于雨声太大,他们三人一点也没听见有走近的脚步声。胡刚立即从茶几上下来,将茶几放回原位后,才问了一声:『谁?』从应答的声音,听出是妙玄和尚。
已是半夜三更,三个人还坐在灯光通明的客厅里,但身在红尘之外的妙玄和尚对这一现象没什么感觉,他先合掌说了声『阿弥陀佛』,然后接着说:『打扰施主了,我发现你们没睡,才来敲门问问,今夜的雨下得太大,不知这屋里还有无漏雨。』
胡刚说:『这房子挺好,不会漏雨的。』
妙玄和尚说:『施主有所不知,这里有一只野猫,近来老爱在这房顶上蹿,它的爪子会把房上的瓦挪开的。』
胡刚急于打发这和尚离开,便说:『没事,总之今夜这屋里没漏雨。』
妙玄和尚说:『那我就放心了。施主请休息,明早七点开斋饭。夜雨早晴,施主明天是否去后山的溶洞看看?』
皮贵说:『我们不去那里。』
妙玄和尚说:『以前住这里的施主常去那里的,我只是顺便提提,阿弥陀佛。』
和尚走后,小雪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胡刚说:『你去对面房间睡觉吧,我在这里继续检查一会儿。』
小雪实在是困了,皮贵便陪她去对面房里住下。小雪对他说:『皮贵,你也去休息吧。』皮贵说不,他表示胡刚一个人在那边找画,他不放心,得过去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