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面朝东湖。我们可以在每个春天和夏天坐在窗户旁边,谈论我们想谈论的事情。我们可以在每个秋天和冬天,躲在被子里,说我们想说的话。这是我的愿望。这个愿望很小。
这以前我去过了徐退的家,他也来过我的。我们装作邻居相互串门,问好。在他家里,我惊讶的发现,这里居然只有一台电脑和一张床。床上胡乱堆放着被子和衣服。我发现他其实不止有一件衣服而已。但他的家的确很简单。
这样就够了吗?我问。
他说,这样就够了。
我们决定在下个星期搬进新家。这段时间里,我做了这样几件事情。
我去看了尹霞的家人。这是她出事以后,我第一次去看她。我在她的卧室里默默的坐了很久。临走前向她的父母要了一张照片留作纪念。
我在东湖边给小姨烧了纸。烧纸时有很多人在看我,但我并不在乎。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还试图联系所有的亲戚,打听小姨一家的事。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我只知道,1994年他们就离开了原来的住处,从此再没有了消息。
最后,我拿着装有照片的那个铁盒,来到了图书馆。我已经很久没有给他打电话了。我也无法描述再次见到他是怎样的心情。开学以后,图书馆又热闹了起来,但我到达那里时,正是下午6点。没有一个人。和我最初见到他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我把铁盒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还给你。”我说。
他看了我一阵,又看了看那铁盒。
“什么意思?”
“应该是你的东西,还给你。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
罗明没有说话,却皱紧了眉毛。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应该说声谢谢。要不是你,我也许永远都不能明白。你为小姨做的这一切,我都会记在心里。我不会怪你的。”
“你今天怎么了,说话这么奇怪。”
看着罗明,我突然感到了一阵悲哀。很深很深的,海水一般冰冷的悲哀。
我叹了口气,最后对他说“再见了,罗明。”
罗明没有继续追问,事后的许多天也没有打过电话。我很快换了手机。实际上,我再也没能见到他。然而那天离开时,最后闪进眼帘的,是罗明低头看着铁盒的画面。这画面长久的,清晰的留在了我心里。我想,除非死亡,我大概再也无法将它忘记。
搬家的日期就定在我从图书馆回来的第二天。这是一个周末,初秋的,有阳光的日子。我和徐退分别回到自己家,约定好谁先收拾好东西,就到对方家里找他。很明显,这场比赛必定是徐退获胜。他只有一台电脑,以及少得可怜的衣物。然而,我慌慌张张的收拾了一个小时,仍然没有听见楼上的动静。我在心里笑了一下。徐退,他这是在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