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开灯,她于是从抽屉里摸出可乐买回来的一对熊宝宝造型蜡烛,放在柜台上点亮。
整个晚上,她将收音机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开着的时候觉得吵,关了又觉得静得发慌,就像她刚才去唱歌时觉得烦躁,现在一个人的时候又觉得好孤单。
没有他在身边,她觉得无所适从;没有他在身边,她变得烦闷忧郁:没有他在身边,就算置身在人群当中,她还是觉得无比寂寞。
她从包包里掏出他送的蝴蝶胸针,镶在蝴蝶翅膀边缘的小碎钻在烛光下闪闪生光,足以与窗外黑色夜空中的星星媲美。
她轻抚着美丽的胸针,突然感到一阵心酸,几乎想要落泪。他说他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以为送她钻石就能让她高兴。可是他却不知道,无论多美丽的钻石,都弥补不了他不在身边的遗憾,他不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他陪伴在身边。
她的心情本来就已经很不好,偏偏收音机还要在这个时候来闹她,悠悠的旋律从小匣子里传出,在空寂昏暗的小餐馆里回荡,更加衬托出她的落寞与伤心。
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我们有多少时间能浪费,
电话再甜美,传真再安慰,
也不足以应付不能拥抱你的遥远。
我的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一个人过一天,像过一年,
海的那一边,乌云一整片,
我很想为了你快乐一点,
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身边。
可欢啪的一下关掉收音机。她不敢再听下去,怕再听下去,她真的会哭出来!
大好佳节,不是该播些“耶诞快乐”之类快乐热闹的歌吗?这个电台的DJ怎么回事?偏偏要放这种催人落泪的情歌?
收音机被关掉,歌声寂静下来,可是酸酸楚楚的心却再也忍不住,可欢伏在柜台上,将脸埋进臂弯里,哭出了一脸泪水。
她真的很想他,希望他现在就在自己身边。柜台上的熊宝宝蜡烛都是成双成对的,偏偏她形单影只,而他呢,现在却陪伴在死去的旧情人身边…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走动,再过一会儿,就到午夜十二点了。
大街上的行人比往日多,情侣双双对对,没有人注意到,路边的小餐馆里,有个女子在幽暗中悄无声息地哭泣,只除了他…
“可欢,开门。”餐馆门突然被叩响,有个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喊。
可欢浑身一震,抬起满足泪水的眼,赫然发现思念的人此刻竟然就站在门前!
她目瞪口呆,泪眼朦胧,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
傅靖恒拍打着餐馆的门,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到他脸上焦急的神情。
他回来了?在午夜十二点之前?
她不是在作梦吧?这是耶诞老公公送给她的礼物吗?
可欢的心突然欢呼雀跃起来,顾不得抹干脸上的泪痕,顾不得撞到了桌角、踢翻了椅子,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打开餐馆门,一下子投入了他的怀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上了飞机吗?”她抱住他,搂住他的腰,又哭又笑,将脸上的泪水都揉进他的衣服里。
傅靖恒怜惜地注视着她,她的脸上犹带泪痕,惹得他心痛不已。
他无奈地轻叹:“-这个样子,我又怎么离得开?”
傅靖恒昨天的确已经上了飞机,可是飞机起飞后,他就开始后悔了。
一想到可欢伤感忧愁的目光,他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他抚心自问,苏蓉已经成为他心目中不可磨灭的回忆,每年去海边拜祭她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但是与这些相比,可欢不是更重要吗?
在这一年的相恋里,有欢喜、有忧愁,可欢的一笑一颦都已经深深刻印在他的心头,钱包里她的大头贴、欢乐餐馆柜台上两人的合照、阳台上的老式摇椅,还有经常缭绕在别墅厨房里的烹调香味…她一点点地进驻到他的生活他的心。
她喜欢笑,容易快乐,如此一个可人儿,他怎么舍得让她委屈难过?
她在他心中越来越重要,他真的可以明知她心中的想望,却不管不顾她的恳求,将她孤伶伶地撇到一边,转身就走?
傅靖恒为人做事向来深思熟虑,过程干净俐落,在飞机上却尝到了极度后悔的滋味。
苏蓉和可欢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年轻时的一次鲁莽,使得他永远失去了苏蓉,逝者已逝,不可再追,如今他不是应该更要好好地珍惜可欢,让她高兴、让她快乐吗?
于是,当飞机一到澳洲,他立刻搭乘最近一班的回程机,飞回台北。
一路上他心急如焚,只想尽快赶回她身边。
当他站在餐馆门前,看到门内俯在柜台上哭泣的可欢,自责与内疚几乎淹没了他。
幸好他及时回来了,幸好他现在拥她入怀了,否则,她会哭多久呢?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他将她搂进怀里,手指温柔地抚去她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