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找着他家吗?这也不值得伤心,明天再打听清楚了,再去一趟就是了。”月容道:“没找到那倒罢了。想不到连丁老太对我都不谅解。”黄氏道:“那怎么回事呢?她说了你什么重话了?”口里说着,提起屋子中间白炉子上的热水壶,向脸盆里倾着。月容道:“见着老太太,就让她说我几声,我也有个分辩。”小五娘道:“难道你到那里,他们不让你进去?”月容道:“可不是!在大门里,一个老妈子就骂出来开门,说是大娘们不该胡跑。见了面一问,二和出门了,二奶奶死了,老太太得急症了!回了我一个一干二净。二和出门去了,也许是真的,老刘不是说他上济南了吗?怎么二姑娘死了,老太太得了急症了,这话也说了出来!那就干脆不愿见我了。接连碰了他那死老妈子三个钉子,叫我无话可说,心里实在憋得很。”
黄氏拧了一把热腾腾的手巾,递了过来,笑道:“姑娘,你才愿意生着这些闲气呢!后天你就上台了,你得好好休养两天才是。,,月容接过手擦了脸,一转身,见黄氏又捧一杯热茶上在面前,月容接着茶,叹了一口气道:“一个人,和别人没有利害关系,那是合不起伙来的。好了,从今晚上起,咱们再别谈姓丁的话。”宋子豪道:“姑娘,这算你明白了,老早你就该这样做的。我们给你预备好了猪肉、甜酱、豆芽、豆瓣,正想和你作炸酱面呢,你不想吃一点吗?,,月容道:“干什么不吃?我也犯不上不吃。”只这一句话,小五娘同黄氏答应不迭,立刻抢出屋子给她作面去。
宋子豪坐在旁边抽着烟卷,把他长到五十岁的经验之谈,详细的一说,无非人生只有钱好,有了钱,什么都可如愿以偿。譬如丁二和娶田二姑娘,也就是为了钱,假如你有钱,你不难把丁二和买过来,让他和二姑娘离婚。为了钱娶二姑娘,就可以为了钱休掉二姑娘了。月容正在气头上,对于他的话,却也并不否认。吃过了晚饭,老早的睡觉。因为上台的日子,只剩一天了,接洽事情多些,把二和的事也就丢在一边。
到了这日下午,刘经理却坐了汽车来访她,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杨小姐在家吗?”宋子豪在屋里,隔着小小的玻璃窗户先看到了,立刻跳了出来。啊哟了一声,拱着两手平了额头,弯下腰去道:“真是不敢当,要你劳步。”黄氏在厨房里出来,两手乱扑着灰,笑道:“我听到门口汽车响,我就纳闷,我们这儿也有贵人到?哟,可不是贵人到了吗?姑娘,快出来,瞧干爹来了。”说时,那张灰黑的脸上,笑着皱纹乱闪。刘经理听到她又清又脆的叫了声干爹,也禁不住噗嗤一笑。黄氏以为刘经理也对她表示好感,索性抢上前两步,站在他面前,露出黄板牙来,只管咧了嘴笑。月容在屋子里梳头发呢,听说刘经理来了,左手拿了镜子,右手拿了梳子,只管发呆,没个作道理处,就是这样站在窗户边上,不肯移动。黄氏还是在外面叫着道:“姑娘,出来啊,干爹在院子里等着呢。”月容本来也想出来迎接的,为了黄氏这样一喊叫,透着出来迎接刘经理是一件可耻的事,还是拿了梳子对着镜子继续的梳拢。
黄氏代他掀开门口的一条旧布帘子,笑道:“你瞧,干爹来了!忙着梳头,没关系,自己爷儿俩,要什么紧。”月容板着脸,将镜子梳子,一齐向桌上一扔,啪的一下响着,瞪了一眼,随了回转身来。她以为可以作点颜色给黄氏看,却不料跨进房门口,站在面前的,却是刘经理。他笑道:“干吗老不出来?莫非是听说干爹来了,有些害臊吗?”说着,就走向前来,轻轻的拍了月容两下肩膀。月容将身子向后一缩,正着颜色缓缓的问道:“干娘知道你到这儿来吗?”刘经理自脱了大衣,放在月容床上。笑道:“你别尽惦记着干娘,也得放点好心到干爹身上来。”说着,就躺在月容小床上,抬起两条腿,放在白炉子边的矮凳上。月容见他这样子随便,靠了墙站定,抱了两手在怀里,向他望着。黄氏在玻璃窗外面,倒张望了好几次,叫道:“月容也不倒一杯茶给干爹喝吗?”月容道:“你瞧,左一句干爹,右一句干爹,叫得比我还要亲热。好像刘经理又多收了这么一个大干闺女。”臊得黄氏说一声你瞧这孩子,随着就跑走了。刘经理躺在床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么一来,屋子外面就没有人打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