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和是偏了，静静的听他向下说，等他说完了，却不答复。问：“三爷，有烟卷吗？赏我一支。”宋豪啊哟了一声，站了起来笑：“你瞧，我这分儿荒唐。只顾说话，烟也没跟客人敬一支。”说着，从怀里掏一盒烟卷来，一支烟，两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送到二和面前来。二和接着烟，起拿桌上的火柴，这就靠了桌把烟卷着，微昂起来，着向外，一个烟圈儿又一个烟圈聊，接着向空中腾了去。黄氏始终是坐着一边只看他动静的，见他听了话，一味烟，却不回话，就忍不住嘴：“二哥，你的意思怎么样？听说老太太这病很重，得在医院里医治一两个月，这不很要一钱吗？”二和一烟来：“是很要几个钱。我没了那职业，家里又遭了丧事，钱已经是不少，再加上一个医院里长住着的人，凭我现在的经济力量，那怎样受得了？大概月容和姓刘的，也很知我这情形，所以了这三百块钱的重赏，要我卖了公司和月容这条路。若在平常的日，我要不兴来，只说一句我不听的话我就不来了；我要兴来呢，你就把我脑袋砍了下来，我也要来的。可是我为了死人，死人还得安葬；为了半死的老娘还得医治，什么耻辱，我都可以忍受。我现在需要的是钱，有人给我钱，教我怎样办都可以。这话又说回来了，月容对于我这一番态度，不也为的是钱吗？好的，我接受月容的条件。”

月容和刘经理去了。可是你的事，她已然留下了话让我们来办。”二和虽到有些不安，但是到了这里，已经是难为情的了，不拿钱也是惭愧；拿钱也是惭愧。索坐着等机会罢，便在床边一张小方凳上坐下。看看屋四周，虽然陈设简单，却也糊得雪亮。床对面一张小桌，上面除了化妆品之外，却有一个镜架，里面嵌着刘经理一张穿西服的半相片。镜架下有一只玻璃烟缸，放下半截雪茄，那正是刘经理常常的嘴角上衔着的东西。也不知自己心里这一怒气由何而生，就在鼻里呼哧一声，冷笑了来。宋豪隔了屋中间的火炉，向他相对的坐着，脸上带了一分沉郁的样，向他：“我知二哥这两天有心事，也没有去奉看。月容这孩呢，究竟年轻，你也别见怪她。她没工夫到医院去看望老太太，明天她就要演了。”二和：“我怎么那样不知退，还要她去看我们。我是赵二爷再三约着的，不然，我也不会来。她留下的话，是怎么说的呢？”

宋豪取一烟卷，在嘴角上，斜了向二和望着，了火柴，缓缓将烟着，笑：“二哥，你既然知这样说，这话就好办了。她无非是想风，又不敢得罪刘经理，只好挤你这一边。还是你那句话，你既不是她的哥弟，又不是她的丈夫，你要是老盯住她，她也透着为难。一个当坤角的人，就靠个人缘儿，玩意儿还在其次。捧角的人要是知她边有你这么个人盯着，谁还肯捧她？”

宋豪斟了一杯茶，两手捧着，放在桌角上，然后伸手拍了两拍他的臂膀，笑：“老弟台，你何必说月容，世界上的人，谁人不听钱的话呀？你是个有血的人，我相信你说的这话，决不糊。”二和把脯一：“糊什么！我知，这样不能说是月容的主意。这是姓刘的怕我和月容常见面，会把月容又说醒过来了，我现在女人死了，月容是可以跟我的呀。这一会，月容为了虚荣心太重，要姓刘的捧着她大大一回风，教她什么都可以，就利用了我要用钱的机会，来把我挟制住。其实我一不是她丈夫，二不是她哥弟，她和姓刘的姘着也好，她嫁姓刘的三房四房也好，我不着，何必怕我见她？”

宋豪向黄氏：“请你把那款取来。”黄氏答应一声，起向里面屋，取三沓钞票，放在小桌上。宋豪指着桌上的钱：“这是三百块钱。月容说，她不能忘了老太太的好，知老太太在医院里要钱，这就算是送给老太太的医药费。不过，她也有她的困难，请你原谅。她还没上台，哪里来的许多钱？都是向刘经理借的。刘经理也知这钱借给你用的，他有一个条件，就是请你别再和她来往。而且望你还是到济南去。她现在乍上台，什么全靠刘经理帮忙，刘经理的意思，可不敢违背。若是为了你，得罪了刘经理，这可和她的前程有碍。她话是这样说了，我不能不代。”

二和把那支烟卷完了，两上指，夹了烟，使劲向火炉一扔，一绿焰，由炉里涌。端起桌上那杯茶，仰着脖，咕嘟一声喝了个光。这就坐下着淡笑：“我极谅解三爷这些话，对我并不算过分的要求。我丁二和着一颗人，要说人话。慢说月容帮助了我这么些个钱，就是不帮助这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