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寄柔话里顿了顿，终究没问来，轻笑着摇摇，摆摆手权当没事。

更知自己的答案是什么。

儿要不要舍，大牌赌不赌一把，全看你。

你陈府离皇城有多近，我天津离定京又有多近，了事儿，我翻上，半宿就能赶回京城里来！

行昭瞬间明白过来。

她一定要更地活下去，死不可怕，活着才可怕，她要咬着牙关将阿舒带大，把老六那一份儿也活够本！

闵寄柔坐在行昭侧，静静地看着她抿住的嘴角，红了一遍又一遍，偏偏没有泪落下来的睛，叹了气儿“想哭便哭吧，憋着作甚，也没个旁人瞧见。”

她好像听见阿舒在哭？

奈何老妻哭闹不休，他只好心不在焉地了个笨招，好歹暂时平了平老妻的怨怒。

行昭知她想问什么。

陈显牙一咬，儿一早就是好心理准备要舍的，他不愁没儿，今生讲今生事，来生再说来生话，这辈都没过好，下辈还能顾得了？

“也是，哭有什么用…”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钦天监不仅算吉日，还得算吉时。

行昭圈原本是红得不得了，遥遥地隐隐约约听见方祈的话，觉完全哭不来了。

六皇在天津停滞愈久，东南战事愈往北靠，陈显整个人就像绷了的弦，不经意间被猛地一拉，反弹到了自己上。

—不冲别的，就冲你待我与老四从来没耍过心，就冲我们连带行昭一块儿长大的情分！”

正午将升到脑袋上，唢呐一，鼓起，祭完龙王，又朝皇城方向磕了三个响后，便大船摆桨，鼓起帆，架起势来，十几艘船组成的船队便浩浩地往南行。

如果老六回不来，如果老六不了定京了，如果老六了意外…

行昭闭了闭，再翻了个，终究是坐不住了，轻手轻脚地撑起手来向外爬，爬到一半发现，床的外侧空空的，老六已经下江南去了，叹了气儿，起披了件外衫，绕过屏风去一瞧。

六皇临行前那几个月里，日日应酬，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天津营卫司总领邵士其长邵远是定京城里有名的少爷郎君，风雪月无一不通，常常都凑在一块儿喝酒的局里…

你要耍赖，好，我不耍赖，我只老千。

六皇在天津滞留了三四日，东南战事一直未平，隐隐地好像战局又向北延伸，贺行景带的兵…

也有盲目乐观的，人士就是方祈那一家。

那可都是从西北调任过去的铁血真汉啊！

——陈阁老连夜调任贺现接手西北事务，陈放之三百里加急往江南赶，速与端王汇合。

六皇一个反手，轻易又把球踢回给了陈显。

“老少爷们儿都等着你回来咧！别给你媳妇儿丢脸！”

外间的光成一团，透过镂空的雕屏风，忽明忽暗，左右不齐，行昭不想承认她这是在心慌，可汗滴顺着脑门往下，耳朵旁“嗡嗡嗡”的全是阿舒的哭声。

外间窸窸窣窣地发些许声音。

在外撑得底气很足，可一夜，行昭便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怕吵醒外厢睡熟的阿舒，只好规规矩矩地平躺着，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也不晓得到底是睡着了没有，迷迷糊糊地又醒了过来，睛睁不开可脑袋却是清醒的。

反正我定京城是了，好名声是搏到了，不是我不想走，是那河几十年没经历过这么大阵势的船队，河要淤堵，走不通儿，我何事？

陈放之拿着朱批皇绫的调任，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行昭手将车帘攥得的，隔了良久才轻轻摇“我不哭，阿舒这样的小孩才该哭，那些费尽心机、唯利是图的人才该哭，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才该哭，我凭什么哭？”

方祈的声音响如洪钟。

闵寄柔探过去，船队渐行渐远，扬起的帆都显了神抖擞“如果…我是说如果…”

小阿舒砸吧砸吧着嘴，睡得正熟。

行昭将车帘挑起一条小儿，只见绛河如玉带迎波的面上，两行直的纹轻缓漾开，最后渐渐消失不见。

船队的消息不好传回来，岸边的哨所就那么几个地儿有，行昭本以为**日内，老六那的消息是传不过来的。哪晓得五月初八，天津营卫司就传来消息，说是河淤堵，船队停滞在了天津辖区，不好再往南下了。

行昭翻了个，有些心神不宁。

黄妈妈还没来，证明其实阿舒并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