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昭接手凤仪殿，方皇后便迁至慈和。

行昭突然觉得气都不上来了，腔好像被一团东西住。

一语言毕，方皇后又扭过来瞧行昭，神陡然起来，像在看稀世珍宝又像在遥隔远方的他人“德妃的心思，我哪里会看不懂？年纪正好，家世正好，相貌正好，正正好能在国丧之后，选中常伴君侧。先把人带到我前看一看，无非是想过个明路，等时候到了，再想推辞也就难了，这是常有的事，合情合理，至少德妃还没明说，还算是得面…”

方皇后声音渐渐沉下去，阿舒大约是一路过来累着了，卧在方皇后膝有一搭没一搭的打呵欠，蒋明英伸手去接，方皇后好像回过神来似的，摆摆手“就让他这样睡吧，里间在收拾箱笼，到都是浮尘，小心呛着孩。”

老六的默许、行景的退让或许可以让这对共经生死的君臣选择平和的方式行接，这不是悲剧，是真实，可有时候却忘记，真实往往就是悲剧。

行昭轻“嗯”了一声，没把话接下去。

“有一就有二，姨母，当日您本就不该退让。”

行昭知这一。

这是行昭两世加在一块儿，一回反驳方皇后“制衡？份？凭什么要用女人来制衡庙堂楼？纳一个清的女人为妃就能拉拢清了吗？抬一个武家的女人当嫔就可能手握兵权了吗？或许会有影响，但是影响绝对不会是一锤定音的。先皇母族不显，懦弱，自然要依仗妻族外家势力，可老六手段，个，七手八脚往他内宅女人——先甭说我许不许，老六自己个儿都觉得憋屈！”

这就是行昭一直很平静的缘故，再有心思钻营，也得等三年之后，若是给她三年，她还没本事将里治得和端王府一样严实。这个皇后她趁早别当了。

这一，行昭没想过，该如何便如何，以前如何就如何，何必更改？

是要踏破小娘家的门槛。”

一代一代，新陈代谢，大抵如此。

行昭说得很轻，可是斩钉截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说我善妒也好，说我执拗也罢，吃糠咽菜无所谓，住茅屋草房也无妨，就这么一条。男人是我的，别的女人休想碰。”

如今方皇后却将这个刻不容缓的变化放在她的面前，她正视。

这是底线，同时也是挣扎。

“不可能。让德妃绝了这条心。”

方皇后大叹一声“这就是我今日火急火燎将你叫的缘故，你自小便看似宽和却最是执拗，看准了绝不撒手，若老六是闲散宗室，你仗着自小情分与淑妃的偏袒，自然可以求仁得仁。可如今老六已然上位，他是皇帝！阿妩，你在世家长在皇家。如何总看不透？女人算什么？不过是玩意儿，是男人制衡撒儿的东西。我初嫁时，先皇边已有王氏，我个烈不烈？却也只能生生地忍下来…”

方皇后愣了一愣，一时语。

“你的男人是皇帝。”

行昭扭过去，她不，她不会正视这个问题，不是逃避亦不是心虚，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有这个必要

可饶是如此。还是有人神动也不动地瞅着后这么大块。

三年国丧，不许婚嫁。

“当我看到皇帝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是不信的。我伸手去摸他的手，却发现怎么捂也捂不了，这才恍然大悟，他原来真的是死了，和我过了几十年，折磨了我几十年，心狠了几十年的枕边人总算是死了，放松之后竟然是想都想不到的大恸，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想，因为的想的，一切的一切都没了意义。人也好，敌人也好，都不在了。徒留我这么一个人，肩上担着两个人的恨纠葛活下去，太累了…”

君臣相宜之后，夫妻之间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