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豫面上徐徐绽开笑意。

因着烛光幽暗，史官也看不甚清，执拗回言：“恕微臣不能领旨。”

那他便让她永远活着吧。

“廖廖数笔篡改，于本朝之史毫无影响。”李豫声音严厉起来。

李豫以手指轻弹榻上明黄锦锻，慢慢说：“卿家实是能人，天下皆知沈氏忽失踪迹，朕十七年遍访三山五岳，虽寻觅不得，但仙庾岭、三皇山诸均曾有传她的踪迹，卿家竟敢说她已然薨逝？”

李豫不置可否，复阖上双目，沉默良久。

史官伫立原，以为皇帝昏睡过去。正待呼唤太医内，忽听李豫朗声：“卿家所述有误，该当这样记下：太适生母沈氏，吴兴人，世为冠族，父易直，秘书监。天宝十二年，上为广平郡王时，纳为正妃，天宝十四年，生太适。禄山之，玄宗幸蜀，妃从幸不及，落民间，其后被拘于东都掖。及上破贼，收东都，见之留于中，方经略北征，未暇迎归长安。俄而史思明再陷河洛，复收东都，失其所在，莫测存亡。上遣使求访，十七年寂无所闻。”他抑扬顿挫一气说完，又是连声咳嗽不已，血沾染到明黄锦缎上。

“一来，篡史违背祖制家训，微臣不敢为；二来，此笔篡史，于圣上圣德有亏，若传后世，必有纷纷议论，以为圣上危难之时弃糟糠，薄义寡情，为皇帝后再觅发妻，惺惺作态。”史官说话铿锵有声。

史官一笑，微微恭“为史官者，必得有千千手，知天下人所不知，秉史直笔。”

活在这山之间。

她已然远离尘嚣纷扰。

然而，既然她希望天下人都还认为她活着。

希望他还以为她活着。

史官怀于心，躯微微颤抖，忽的猛咬下，一揖至地：“微臣领旨。”转疾步走。

（全文完）

让他俯瞰这万里河山，江南明媚，中原厚朴，南蛮苍莽，北黄沙白草，都有她的气息魂。

活在他的心间。

李豫失笑“这是朕心之所甘，后世纷扰述评，便由朕全力承担。卿家也算不得篡史，自安史二贼之叛，我大唐史料散佚者多不胜数，卿家只当沈氏之事散佚失传，多属传闻，无法验明属实便可。”复叹息，看着幽明灯火下面前年轻的面庞，说：“卿家既知朕要如此修改史记，当可朕之心意。何以不能成全朕呢？”

书监。天宝十二年，上为广平郡王时，纳为正妃，天宝十四年，生太适。禄山之，玄宗幸蜀，妃从幸不及，落民间，其后被拘于东都掖，上犯险迎回凤翔。及上册拜为太，为太妃。宝应元年，生升平公主，月余，以病薨逝，上念痛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