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犹豫了半天，低声劝：“陛下，如果你想参加长公主的大礼，可以下旨给大将军，请他延期迎娶，待南大战结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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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均这句话是笑着说的，但话里的意思就很尖刻了。崔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他盯着崔均冷声问：“你难不知大祸已经临？”

小天了把泪，笑嘻嘻地站起来“姑姑去晋前，嘱咐朕说，大臣们会阻止她嫁，所以特意告诉朕一个应付的办法。不过这办法让朕太丢脸了，堂堂一个大汉的天，竟在大广众之下号淘大哭。哎…”小天无奈地叹了气“不过朕确实很伤心，很想哭。姑姑只有我一个亲人，她嫁的时候，朕竟然不在她边…”突然他想起什么，坐到玉石的对面“卿，姑姑是不是担心朕哭不来，所以故意不让朕参加她的大礼，让朕伤心绝…”

“总之，在小天没有真正控制权柄之前，我们不宜和晋决裂，免得激怒大将军，祸社稷。”崔林言辞恳切地说“季珪兄，有些人的话你不要听，免得上了他们的当

李玮离京了，长安也闹了，在新年即将到来的爆竹声里，长安的门阀世家、官僚士人、商贾富豪借着各各样的机会聚在一起，商讨应对来自晋的“狂风暴雨”

“是啊，兄长，你要好好想想，要慎重。”崔林也劝“丞相大人离京后，长安的门阀世家有两态度。一个是和宗室大臣联手，竭尽全力扶持小天，先让小天主掌权柄，然后再想办法把持朝政，重修律法。虽然这办法时间长，但稳妥有效，比如许靖、荀攸、张范、袁耀等诸位大人就是持这态度。”

崔均想了一会儿，摇摇，郑重说：“今日朝堂上，真正掌权的是大将军，你这么，肯定会激怒他。这次大将军以迎娶长公主的名义把李玮请到晋，显然是警告长安。以我看，你还是适可而止，不要再和李玮针锋相对了。”

崔均沉默不语。

玉石叹了气，语调悲凉“当今天下，除了陛下，还有谁愿意把长公主嫁给大将军？”

崔琰把两人迎书房，还没说上几句，崔均就直接说明了来意。“季珪兄，最近长安关于你的风言风语很多，你是不是应该避一避，不要把自己推到风狼尖上，以免祸及宗族。”

“陛下今年整整十岁，只要再等三年，或者再等六年，长公主就能得偿心愿。她既然已经等了十几年，为什么就不能再等个三年五载？”崔琰厉声说“你们不要自欺欺人了，大将军想什么，难你们不清楚？”

“好了，好了…”玉石轻轻拍了拍怀内的小天“人都走了，你就不要哭了…”

天和行台大臣倾向于官制修改，这个消息一度让长安很兴奋，而丞相李玮也收敛了锋芒，专心于“上计”和朝中诸府密合，想方设法给南战场筹措钱粮，朝堂上现了罕见的“稳定”但随着晋传来大将军即将迎娶长公主的消息，这“稳定”的假象立即被打破。

“臣…”玉石言又止，嘴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有说来。自己又何尝愿意让大将军迎娶长公主？有婚约是一回事，娶回家妻又是一回事。大将军和长公主结为夫妇后，到底是福是祸，谁能预测得到？兄弟啊，希望你还能像过去一样运筹帷幄，战无不胜，千万不要因为一念之差葬送了大汉啊。

玉石知小天在安自己，心里蓦然酸楚，泪霎时了眶。兄弟，我们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小天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大汉即使没有你我，小天也一样能把它治理好。

十二月下，长安。

“陛下很想去晋吗？”玉石拉住小天的手，怜地问。

看不好，转就跑了。傅把脑袋一抱“臣痛，先告辞了…”也跑了。玉石拱手正想说话，小天一把抓住了他的袍袖，哭得更加凄惨“卿，你陪朕一起去吧…”玉石不知如何是好，求助地望向王凌、杨修等人。杨修一声不吭，一溜小跑逃了大帐。王凌、蒋济很同情地冲着玉石苦笑了一下，也走了。

崔琰大怒，刚想反驳，崔林站了起来。“两位兄长不要生气，一家人，好好说话，不要吵，越吵越坏事。”

崔琰冷哼一声，自忍着怒气，缓缓说：“如今形势明摆着，大将军在尚未恢复的情况下急于迎娶长公主，目的是为了镇制长安，而镇制长安的目的是为了支持李玮，支持朝廷的改制。也就是说，他默许李玮的改制，想让改制者牢牢控制朝政。他认为只有李玮的改制才能保证大汉中兴。这些年，他之所以带着小天征伐天下，其本目的是想把以民为本的观念植在小天的心里，从而确保天下百姓的利益，确保改制之策的长久实施，确保中兴大业照以民为本的思路持续推。但事实上，李玮的改制正在偏离这个思路，盐铁官营，农商并重，计授田等等新制并没有让‘民’受益，相反，他严重损害了‘民’的利益。”

丞相李玮迅速赶到尚书台拜会了骠骑大将军赵云、太傅刘和、尚书令田畴，要求告假离京。他接到了大将军和长公主的邀请，北上晋参加大将军的迎亲大礼。

小天偷偷从玉石的肋下瞄了一大帐，上止住了哭声，嘿嘿笑了起来“卿，朕的姑姑好厉害，这事她都能猜中。”

三人一个辈份，崔琰年纪居长，仪表堂堂，才学惊人，名震天下，如今是新经学的泰斗，在朝堂上也算是德望重的人。崔均、崔林和他比起来，那就差远了。所以当初崔烈大力栽培崔琰，力清河崔家，把自己儿和博陵崔家丢一边了。

“还有一些人打算在南大战结束，小天回京后，联合小天修改官制，以此激化晋和长安之间的矛盾，然后利用长公主和小天的关系，迫大将军让步，从而削弱李玮的权柄，为下一步重修律法好准备。陈群、董昭、袁涣、司朗、卫觊等大臣就是持这意见。”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这些年，我们崔家在新政中得到了什么实际利益？没有，我们崔家的财富没有任何增加，相反，我们占有的田地少了，我们的荫没有了，我们的门生弟很难朝堂了，甚至连我们赊借给朝廷的钱粮也被侵吞了。你再看看普通百姓，他们的日可有改善？没有，沉重的租赋和徭役让他们举步维艰，生活艰难。”

“修改官制的目的首先是重新分权力，削弱改制派的实力，然后再利用行台和晋之间的权力争斗，把小天争取过来，继而一步步地修正改制中不合理的地方，确保中兴策略真正照以民为本的思路持续推。”

“长公主和大将军的事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他们迟早都是一家人，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崔均说“长公主为大汉，可谓殚竭虑，呕心沥血，牺牲了太多太多。我们这些臣的也应该有良心，让她了了心愿。如今她都快三十了，还是孑然一，孤苦凄凉，你看得下去吗？难非要等到大将军死了，或者等她一白发了，我们才放过她？”

“大将军想什么？”崔均猛地一拍案几，瞪着睛叫“他难还想篡夺社稷？他如果要篡夺社稷，他有的是机会。当年十万大军陈兵黄河威胁洛就是机会，当年勤王成功后机会更好，孝献皇帝驾崩，那等好机会到哪找去？现在小天长大了，羽翼渐丰了，他反而要逆天而行，要篡夺社稷，这可能吗？小天刚刚五岁，他就带在边征伐天下，他想尽一切办法让天长大，让小天掌控军队，让小天建功立业，他为什么要这么？难就是为了让小天羽翼丰满，然后和小天逐鹿天下？是你没脑，还是大将军没脑？我父亲真是老糊涂了，他怎么会看中你？你哪一像个中兴名臣？”

崔均和崔林互相看看，不以为然。

钟繇惭愧不已，告罪离去。大帐内转空的，大臣们都走了。

“相反，你看看李玮，看看军功阶层，看看过去没有地位的商贾，看看过去没有权势的富豪，看看他们的财富是不是正在增加，他们占有的田地是不是正在增多，他们的权势是不是正在增大？更可笑的是，那些通经文的寒士，无耻的商贾，鄙的富豪竟然也敢登堂室，堂而皇之地和我们同殿为臣。如此下去，大汉还能中兴吗？百姓还能安居乐业吗？汉祚还能延续千秋万代吗？”

崔均是崔烈之，冀州安平国的安平人。安平崔家声势显赫，从孝昭皇帝时开始发迹，至今已经三百年的历史，其中最著名的人就是崔骃、崔瑗、崔寔和崔烈。（安平距离博陵只有几十里路，所以也叫博陵安平崔家，博陵崔家和清河崔家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门阀第一姓。如果从唐中期门阀衰落算起，崔家在历史上整整风光了八百多年。）

“有啊…”小天拍了拍玉石的脯“还有卿你啊。”

“大将军迎娶长公主，并不是为了篡夺社稷，这一，朝堂上下都有共识，我们也祝福他们。但问题的关键是，大将军选择这个时候迎娶长公主，等于公开支持李玮，支持改制，这样一来，小天还敢和我们站在一边吗？”

丞相离京可是国之大事，没有天的钦批万万不行。但现在情况特殊，一则天远在南战场，信使往返需要时间，而大将军正月初七就要迎娶长公主，时间上肯定来不及。二则李玮得到了大将军和长公主的共同邀请，而且大将军有意请李玮担任男方的迎亲使者，朝廷无论如何也不敢延误李玮北上的时间。所以赵云、刘和、田畴稍稍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让李玮离京，同时书奏天，请天下旨批准。

“哇…”小天号淘大哭“姑姑为了朕，发都白了，朕怎能不仁不孝，让她伤心…”

崔琰、崔林是堂兄弟，冀州清河国的东武城人。清河崔家和博陵崔家是一个祖宗，但博陵崔家历来以正嫡自诩，而清河崔家也承认这一，一般都说自己自博陵。

十二月二十四，礼官大夫崔均、廷尉左监崔林突然登门拜访太仆卿崔琰。

“你也想去吧？”小天说“你和大将军亲如兄弟，一定很想去晋看看他。不过大将军的病肯定好了，否则他不会这么急着娶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