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纤细的手指绞握罗帕，语音轻淡：“一年半载，已是万幸。”

王朝，臣们位权重靠的是皇上，后妃们荣华富贵靠的是皇上，若没了这份依持，任你曾经冠六母仪天下，青灯古佛便是后半生唯一能见的光景。

风渐急，云随风势掠过大殿雄伟耸的金龙宝，密密低下，遍布天际。

他微微眯起了，抬望穿那珠帘，目不避讳，原本恭谨的姿态顿见跋扈。皇上病重难起，湛王远在千里之外，再将皇后控制在手中，以凤家内外的势力，自可一手遮天。但皇上究竟是个什么情形，还是让人顾忌着。

殿前大臣等了近一个时辰仍不见任何旨意，天霾。似有雷雨将至，低抑的空气令众人心中皆生焦躁，只觉时间漫长。

众臣随后肃立，但听脚步急急，数名内侍先行站上阶前，接着环佩声轻，淡香飘摇，却是皇后步殿来。惊疑之中，殷监正无意一抬，忽见武台殿前多数十名禁军戍卫，明晃金甲在渐渐昏暗的天下分外刺目，心底顿生不详预。

“女儿不争气，皇上又是这般情形，如何能有皇嗣？”皇后垂了眸，眉心微蹙。

“那娘娘岂不该早作打算？一年半载之后，娘娘又该如何？”

殷监正瞠目结，震惊间已顾不得礼数，不能置信地抬向上望去，不料却见皇后波澜不惊的凤眸中忽而泛起寒冽冷意，冰刃般扫过阶下，一现即逝。殷监正看着皇后边那缕淡漠笑痕，寒意涌遍全，直觉大事不妙。不及说话，便又听到皇后的声音，却是对斯惟云说：“皇上另有谕给你。昨日湖州奏报

瞬间一阵静寂，云香浮绕。玉帘微光折，落于皇后铺展的凤衣之上，仍是淡冷幽凉，皇后却笑了。清隽凤眸自那笑中稳稳抬起，刹那间竟有摄魂夺魄的亮“还是父亲想的周全，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众人见凤衍来，纷纷上前相询，凤衍抬了抬：“皇上龙欠安，请听旨意吧。”说罢率众面北侯旨。

随着这话，众人依次跪在阶下，旁边晏奚展开一卷黄帛，声宣下圣旨…封凤衍为太师，总领朝政，凤衍长凤京书由江左布政使擢中书省，次凤呈书封左翊卫将军，统领两城禁军…接连之下调动数要职，皆是凤家门生亲族。瞬息之内，几乎天翻地覆，凤家迅速掌控朝政，甚至连两禁军都握在手中。

玉阶之上，传来皇后清缓的声音：“皇上近日圣违和，一切朝议暂免，有旨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见凤衍自殿中缓步踱，脸上似笑非笑，难以掩抑地带几分权臣的骄纵。方才见过皇上，果然是疾重难返，命在旦夕，皇后虽面上镇定，却显然疲累无助，那分憔悴任谁也看得来。他便和言安，皇后毕竟不是寻常女，倒还不至于全然慌。湛王重兵在握，不易应对，皇后写下书信一封，真假难尽在其中，言辞哀切凄婉，请求湛王速速赶回天都，如今已定下诸般大计，湛王一除，再以非常手段扶植储君，此后谁还能与凤家抗衡？

“娘娘若真想让皇上有，皇上便能有。后之中唯娘娘独尊，只要娘娘说是皇嗣，谁人敢有质疑？”

“日前从朝上回来便咳血不止，接连几日烧昏迷，人事不省，父亲稍后去看看便知。那毒虽还不至于立时致命，但皇上的确实毁了。”

“皇上的病到底怎么样？”

“还请父亲指。”皇后一时定下心来，婉转相询。

什么淡定自如，什么果决聪慧，前只是一个失了依靠的女，前路堪忧。冠上了凤家的姓名，了这似海，除了家族权势，她还有什么可依靠？

抄家灭族的话语直说来似乎惊得皇后顿失了颜。静室中升起一寒意，皇后隔着玉帘细碎与凤衍四目相对，四周雪帛玉脂冷冷的白，只见一双漆黑凤眸，惊光掠影一晃折了羽睫。

“如今之计除了除去湛王，必要令皇上得嗣才好，否则日后大权旁落，一样堪危。”

“还能撑多久？”凤衍眉下沉，隐透光，这一句已问得十分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