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盏电灯，用绿纱灯罩罩着。屋里虽很简单，微微地还带有一檀香味。令人丝毫不到这是少*妇闺了。右边一个雕圆门，有绿的垂纱幔，清秋自掀着幔，让她二人走去。大家走屋来，迎面所看到的，除了一床一桌一几而外，便只有三张椅，和一张小孩儿摇床。象金家什么中西家都全备的人家，真不料到屋里陈设倒如此简单。清秋让这妻妾二人坐着，便坐在床上，一手靠了床栏，斜撑着。她虽不说什么，可以知她是疲倦极了的。之：“我看你这样，上似乎有些不舒服，你觉得怎么样？”清秋摇摇笑：“我一年到，都是这样的，无所谓舒服，也无所谓不舒服。”之笑：“这就叫善病工愁了。但是这四个字，从前是恭维女，而今可是咒骂女。”清秋叹了一气：“我这人，还不该让社会上去咒骂吗？”之：“你有什么罪恶，应该这样？”清秋一手撑了，默然了一会，然后慢慢地低低地说了一句：“我自己知。”之见她两眉峰锁，长睫低垂着，蓬的发，着清秀的脸儿，十二分的可怜。因：“不是我又说废话，人生不过几十年光，遇事都应该看破一，何必这样消极，日坐愁城？”清秋笑着，站起来：“你的意思，是要我积极呢？我从哪个地方去下手呢？”说着，牵了一牵自己衣服的下摆，又坐了下去。樱坐在一边，看了清秋郁郁不乐的样，对于个中情形，虽不十分了解，但是也知她是在婚姻问题上，受了重大打击的一个人，也就只皱了眉望着清秋。清秋也想，日本人只瞧不起中国人，但是不嫌嫁给中国人作妾。之见清秋一双睛，都在樱上，便问：“你为什么对她这样注意？”清秋笑：“我想日本人都是横异常的，所谓共存共荣，那是靠不住的话。何以你们这位姨太太，倒是这样的温柔？我每次看到她，总会有这样一个想。”樱已很懂中国话了，清秋的意思，她已明了十之七八，于是向清秋微微一笑。之笑：“她现在和我们守华不是实行共存共荣吗？这话又说回来了，日本人都是腹剑森森的，一个外官家里，讨一个敌国的女作姨太太，是有危险的。她之所以肯嫁到刘家来作二房，也许因为守华是个外官吧？”清秋听了之这一篇话，倒替樱了一把汗，觉得她的话，实在严重一。但是看看樱的态度，一也不在乎，只是将珠望着之，微微带些笑容，并不到怎样地难受。清秋一想，这位日本太太，是真心这样地屈服呢？或者是假惺惺呢？也许之是故意给她这侮辱，然而就樱方面而论，真是能忍受的了。之笑：“清秋妹，你真是一个好人，在你自己这样的环境里，你还要顾念旁人。”清秋：“这个你有不明白。你要知，越是境遇不好的人，越可以和别人发生同病相怜的情形，我怜惜别人，正是怜惜自己呢。”之一拍手笑：“这是天地反了常，日本人居然有足怜惜的，而且怜惜她的，还是中国人！”如此一说，连樱也跟着笑了起来。樱坐在一边抱着孩，只举目四顾，她仿佛是猜不清秋这样居住，有什么用意？清秋算是懂了她的意思，便笑：“你别看我这屋里不华丽，我很心满意足了。我只希望一辈够这样住着，可是环境许可不许可呢？这可就难说了。”之笑：“你说这话，也未免过虑太甚了。就算老七会钱，难还能影响到你的生活问题上去不成？”清秋对于这话并不理会，只是默然坐着。还是之知她心里又有了，便将言语拉开来：“你现在看的是什么经书了？大概很有步吧？”清秋：“步是谈不到，不过书是看得不少。现在我正第二步功夫…”之笑：“那末更要参禅打坐了？”清秋：“绝对不是象你所猜想的什么参禅打坐，我还是看书写字，设法增一学问。我想一想，象我们作女的，第一步就是要竭力去了寄生虫这个徽号，所以我的第二步是，不是作了丈夫的寄生虫之后，再变成一个社会或人类的寄生虫。”之一拍手：“你这话

到了金太太屋里，金太太告诉她：“倒是小怜回来，勾起了我一肚心事。你看，她和姓柳的，情多么好？偏是你这些兄弟班，没有一个象人家的。尤其是老七，他决不能这样以不了了之。大概冷家那方面，也完全明白了，索不来往，虽然不知人家有什么用意，就着表面看起来，人家总是二十四分让步，真让我心里过不去。”之：“我刚才也是由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