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爷，别这样抬举我，我可受不了。许多人都说我生活问题解决了，以至于想找一儿小事混混，也不能够，人家总说我用不着忙这个。上次那个大竹杠，不都是这空气坏的事吗？再要来一下，可要了我的命。”燕西：“有什么要你的命？反正比我吧？我现在真是两袖清风了。”说着话时，鹤荪嘴里，衔着一杆七寸长的象牙小旱烟袋，上面燃着大半截烟卷，上穿了一件旧直罗长衫，可踏着一双拖鞋。他皱着眉，缓缓走来，两手轻轻一拍：“这回可是真正地散了。”说毕，右手取下小烟袋，左手伸平了掌，弯腰向着痰盂里敲了敲烟灰。凤举皱了眉：“我们二爷，真有名士派，你看他这从容不迫的样。他带了一句话到这里来报告，只说了一个，人家都等着听他的下文，他倒是那样没事似的，许久也不一个字。”鹤荪依然将小旱烟袋在嘴里衔着，向旁边一张藤椅上坐下，着烟卷：“忙什么？反正没有昨天晚上发火那样着急。”凤举：“我就让你从从容容地说罢。现在大家都在听你下半截的话，这下半截怎么样？”鹤荪：“母亲刚才说的，说是家里一切的用途都减少了，又何必住这所大房？她决计搬去独自过活。你想，她老人家走了，我们还能住在这里不成？慧厂说了，她真要搬。”凤举：“真有这件事吗？”鹤荪：“当然是有这件事。没有这件事，难我还成心来撒这样一个谎不成？”凤举：“其实据我看来，也不必急急地走上这条路，只要别的事俭省一就成了，至于房大，是自己的，又不多一个钱。”鹤荪：“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然住着不钱，倘是大家搬去了的话，租给别人住，岂不会挣了一些钱来吗？”凤举：“难我们家里还差这几个钱用？到了我们家都要吃瓦片的生活，大事就完了。”他对于这几句话，倒是轻飘飘地说来的，可是大家一听之下，都默然地不说一句话。

燕西是不大理会各人的意思，就问坐在边的鹏振：“三哥对于这件事，持着什么态度？”鹏振沉着：“真是大家要搬去的话，那也好，我的意思，以为各人组织了小家，大家有一方便。”燕西淡笑一声：“现在倒是我好了，大家也好，小家也好，对我反正无所谓。我一个人，哪里也好安。”凤举：“你这叫胡说！难你的孩和媳妇，就听其自然地消失，不去找了吗？”燕西：“就是找回来的话，她也未必能和我合作，我觉得她不下散伙的决心，是不会走的。夫妇勉结合，那也没有一趣味，倒是这样地痛快。”他如此一说，满屋的人，又是一次默然。还是燕西叹了一气，站起来：“大家别这样愁眉苦脸的了，有什么开心的话，大家谈上一谈罢。”鹤荪向朱逸士：“你看到哪里有适合的房没有？我倒不必要大，只要净就行了。”朱逸士笑：“你这个大字当然是以现在府上的屋为标准。可是比这小下去，三间房是小，一间也是小，究竟要小到什么程度才合适呢？”鹤荪笑：“当然不致于小得到一间或三间房那程度，象你们住的那个样，也就行了。”凤举听到鹤荪所说，竟是搬定了，心中很不兴。但是果然老太太有了这个意思，兄弟们是遵慈命而行，自己哪里涉得了？皱了皱眉：“这都是急其所缓的话。现在我们先要谈到火场上的善后问题，你所说的，又不是今天明天的事，忙什么呢？我看燕西倒应该到里面去，向母亲请示一下，应当怎么样去对付冷家？”燕西：“我闷得了不得，这些人在这里，大家谈谈，也可以解解烦闷，你一定要我去见母亲作什么？见了母亲，也不过是多挨几句骂。要找人，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在报上登广告，一条是到区署里去送个报告单，报告走失，让他们通知城内警察去留意。这两件事，似乎都此路不通吧？叫我满街满市找去，我可办不到。”凤举：“没有法想，难就如此置之不理不成？”刘宝善了：“这是规规矩矩的话，七哥总应该和老太太去商量一下，事已至此，总还是图个结束，不再扩大才好。”燕西：“怪话了。还扩大些什么，再烧一次房不成？就算冷家和我要人，也不是我轰走的，何况我金家还有一个小的陪着去呢。”朱逸士正着脸说：“这倒是正话，置之不理，总是不好。想办法不想办法是一事，办法行得通行不通又是一事。若是老太太方面不免责备两句，这也没有关系，总不能因为老太太责备，你就永久不见老太太。”燕西因大家都劝他去见母亲，不便执不去，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