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是长子,依照礼法,无嫡立长,储位理应归于长子。如此,既显他们公平大度,不计私怨,不愧为身居上卿之位。另外,公子开方与易牙相比,更令高、国二人恐惧。
易牙与竖刁是国人皆知的奸党,何况竖刁更是恒公临死前下令斩杀的,虽然他们也曾怀疑过齐姜,但连易牙都没有否认,可见事实无疑。
公子开方则俨然是一位“贤者”与这等人作对,必然大费神思。
公子潘公子元见高国二人已偏向公子无亏,自觉势弱,只得暂退一步,同意由公子无亏主持丧事。
当天,众公室弟子与朝臣进入内殿,收殓齐恒公。
此时齐恒公的尸身已躺在榻上六十余日,虽是寒冬季节,却已腐烂,尸气熏天,白骨外露,惨不忍睹。
众公室弟子和朝臣百感交集,羞愧难当,无不伏地痛哭。
冬十二月二十四日,公子无亏以长公子的身份主持入殓大礼,并于当日在齐恒公的棺前即位,成为齐国国君。
依照惯例,各国派驻齐国的使者应立刻入宫,祝贺公子无亏。
齐为霸主之国,兵势极强,各国决不会对其有失礼之举。
不料除了鲁国之外,天下各国居然都不知好歹,竟拒不入贺,大失礼仪。
原来宋襄公和逃往宋国的太子昭联名想各国发出帛书,指斥公子无亏为谋逆之贼,恳请众诸侯勿忘仁义大道,集兵于宋共讨之。
宋襄公还遣公子荡为使者,亲赴王都,请周天子发下讨逆诏书,并赞扬宋国维护礼法的仁义之举。
太子昭既然还活着,又有宋襄公的支持,则齐国的君位不能算是确定。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太子昭和无亏之间必将一战。
各国诸侯还想再等一等,看看谁是最后的胜利者。齐国毕竟是第一等强国,虽然恒公已去,仍是不可轻视。
在这个关键时刻看错了人,贸然入贺,定会在日后遭到报复。
公子无亏闻听宋襄公居然想召集天下诸侯讨伐他,不禁勃然大怒,当即拜易牙为大司马,以国君之命征集齐国最精锐的隐军,以欲先下手为强,攻伐宋国。
众隐军士卒素闻无亏、易牙之奸,心生厌恶,迟迟不至都城集结。
易牙大恐,对公子无亏道:“隐军乃管仲亲手训练,而太子昭又为管仲所亲,众隐军若是临阵倒戈,实与我等大为不利,不如将其散置各邑,另征新军。
公子无亏依计而行,发禁军突袭隐军所居之乡,强行将其遣散。
隐军为管仲所教,信守礼法,虽对公子无亏的举动极为愤恨,却也未加抵抗。
无论如何,公子无亏也是高、国等朝臣承认的国君。臣民军卒,绝不能以武力都抗国君,否则,就是叛逆,罪该诛灭九族。
一支强大的齐国精锐军队,竟如此消散无形。
对公子无亏这个举动,无论是高、国二人,还是公子开方等人,都是大为高兴,恨不得大呼公子无亏为圣贤之君。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公子无亏会凭借身为国君的有利地位,将齐国最精锐的隐军士卒牢牢控制在手。一旦公子无亏拥有了强大的兵威,他们只能暂且居于忠臣之位,过着忧心忡忡的日子。
不想公子无亏却自弃利器,解除了大家的心腹之患。
公子无亏与容易牙倒是很快就征集了新军,足有兵车六百乘,士卒近五万人。
只是新兵人数虽众,因不习战阵,一时无法出战。
同月,宋襄公亲率兵车三百乘,会合卫、曹、邾三国,共兵车五百乘,奉太子昭伐齐。
以五百乘兵车的军力,攻伐齐国这样的第一等强国,未免力不从心。齐国经过管仲数十年的治理,人口大增,且富有财帛,若顷起国力,征集千乘兵车也非难事。
况且天下诸侯除了卫、曹、邾三国,其余诸侯并不怎么欣赏他的仁义之举,对他的号令反应冷淡。尤其是周天子,竟把齐恒公对他的大恩大德忘在脑后,仿佛根本不愿意让太子昭得到君位,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一副看猴戏耍之态。
可是宋襄公已骑在虎背,只能将他维护仁义大道的举动进行到底。
他自为主将,以公孙固为副,公子荡为先锋,浩浩荡荡杀奔齐国临淄近郊。
太子昭身穿重孝,哭着请宋襄公立即攻进临淄城中,杀尽逆子逆臣。
虽然外表上宋襄公英勇无比,敢冒以寡敌众的风险,但他心中却异常谨慎,不愿轻易攻击齐军。与齐国的这场大战,是宋襄公图霸的第一场硬仗,只能打胜,不能打败。
宋襄公心中虽有万语千言,也难以告之太子昭。
他在出征前,派了无数密使入临淄城打探消息,对齐国的内乱知之甚详。
高、国二人,还有公子潘和公子元决不会善罢罢休,定然将趁宋兵临城之际,谋害公子无亏。
他决定就这么耗下去,耗得久了,齐国自生内乱的可能性极大。
宋襄公打定了拒不出战的主意,偏又日日巡视军营,做出立刻就要攻击的样子,使得齐军主帅易牙更加紧守城门,不敢轻易出战。
易牙之所以不敢出战,正是担心齐国会生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