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李敦笑：“履善兄，这些，是你应得的。”

无论有多么不可思议，但这的确是一个事实。汴京的士大夫们，直到这个时候，似乎仍然将韩拖古烈看成自己人。仿佛他们仍有一共同的语言，能够互相理解彼此的无奈与痛苦。据陈元凤所知，即使在御前会议中，也有大臣相信，如果石越的议和条件能够成功让辽主罢免耶律信，而以韩拖古烈取而代之的话，那么宋辽之间恢复和平，依然是可以信任的。甚至可以这么说，假设宋辽之间要实现和平的话，那么韩拖古烈在辽国执政，便是必须的条件。即使是陈元凤，也是如此认为的。

“可这和这些钱，又有何系？”陈元凤依然糊涂。

“我应得的？”陈元凤一时有些摸不着脑，不解的望着李敦。

只不过陈元凤并不认为辽主会任由宋人来决定他的北枢密使人选而已。

陈元凤才到了李敦的宅外面，李府早有家人在门外候着，远远见着陈元凤，就一路小跑着过来，服侍着他下了，将他迎府中。便在同时，已有家人去通报，李敦亲自迎中厅，与陈元凤笑着叙过礼，也不在厅中奉茶，便将他往自己的书房里请。

他不由愣了一下，问：“修文，这却是何意？”陈元凤的惊讶，倒的确是发自内心。他与李敦相数十年，对他也算十分了解。李敦大半生为官都清廉自持，虽然这几年他到太府寺丞，慢慢发起财来了，但说一下堕落到要向他行贿，却也有些让他难以接受。

韩拖古烈在汴京毕竟是很有人缘的。尽是两国战，但还是有许多士大夫自认为心中坦，并不如何避讳，亲自来拜访的，送上诗文书信的，络绎不绝。而韩拖古烈也抓住一切机会，向这些人表明辽国议和的诚意。他竭尽可能的将这场战争描绘成一场可悲的意外，尽可能的在不丧失尊严的情况让人受到他的歉意——尽他绝不会宣诸于，但仍然赢得了许多人的谅解。

乎觉不到战争的气息。他骑着到了投西大街，发现街南的辽国使馆，依然是在禁军的严密看之下，偶尔有一两辆车去，都是蒙得严严实实，让人觉得神秘莫测。而街北的都亭驿，这几日间也是戒备森严，但驿馆外面的车，明显就要多许多。

酒过三巡，李敦瞧见陈元凤已是脸微醺，当下轻轻挥了挥手，他那家见着，连忙打了个，领着几个侍婢退书房，李敦一面从袖中一叠钞，轻轻放到陈元凤跟前。

陈元凤原本就料到李敦请自己绝不是吃顿“便饭”那么简单，因此虽听李敦一直闲扯，心里却在等着他步正题，只是他绝没料到，李敦竟是要送一大笔钱给他。他拿睛瞥了一桌上的钞，全是五十贯一张，大约有二十来张，竟然有一千贯之多！

自从熙宁末年，陈元凤对吕惠卿反戈一击之后，七八年来，陈元凤都很少再享受声犬之事，他是一个将功名事业看得极重的人，为了搭上范纯仁这线，巩固他对自己的信任，也为了不给朝廷中那些政敌把柄，这些年陈元凤一直过得小心谨慎。范纯仁自己很节俭，也不喜别人生活太奢侈，陈元凤就算远在成都，也要每十天才能吃一两次。这状况，一直到他转任河北路学政使，才稍有改变，然而即使如此，在河北官员中，他也有名的不腹之。

但李敦与陈元凤却是布衣之，二人相知已久，李敦素知陈元凤未中士之前，吃东西便已经是十分讲究的了，因此他办的几个下酒之菜，看起来寻常，却是特意去寻了汴京有名的厨来府中的，平常便是李敦自己也吃不起。

他这心思却也不曾白费，果然陈元凤里虽然不说，但下箸极快，吃得甚为快。

至少对他个人而言，汴京很少有人能痛恨得起来。汴京绝大分的士大夫，都知他是决反对这场战争的，人人都相信他对宋辽通好所抱持的善意与诚意。大概这也是为什么韩拖古烈来京不过数日，便能顺利的拜会御前会议的几乎全大臣的原因吧。若是换一个人，宋廷多半会将他扔在驿馆晾个十天八天再说。

“履善兄忘了棉诏？若非是你在皇上面前力陈其利，又游说两府诸公，此诏哪能那么快颁行？”

李敦的书房十分宽敞，陈元凤到书房之时，已有家人在书房里摆下桌椅与各心，起几盏明晃晃的大蜡烛来，待李敦与陈元凤落座后，又有侍婢送上温好的酒菜，李敦提箸请陈元凤吃了一旋切鱼脍，一面喝着酒，一面便说些家常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