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公府又是簪缨之家,和咱们公府也算是世交,这门亲事,在寻常人看来,的确是可以做得的…”
她目光微垂,大伯母虽然疼她,但有时候年轻人和长辈的想法还是有些不大一样,与她想要的,到底还是悬殊了一些。虽然袁家信奉的是男人四十无子才方可纳妾,可是这条家规在大盛朝却是独一份的,普世观点,都认同一夫多妻制度,恐怕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位庆国公虽然于女色上头名声不大好,但除了这一点,却十分出色完美。
再加上袁怡自己有些不足…
若是这门亲事能成,至少在普通人眼中,袁怡反倒还是占了便宜的那个。
袁怡轻轻叹了口气“弯刀,你家小姐我快要十七岁了呢,大伯母虽然疼我,也尽量纵容我,可她心里却总是要为我着急的。爹和娘虽然说了会养我一辈子,但若是我真的嫁不出去,岂不是还要耽误底下妹妹们的婚嫁?就算是冲着这一点,想来大伯母也要有所考量。”
时下女子早嫁,及笄之后仍在家中的,若不是父母偏疼便是家中有孝,但不管是哪一种,多是已经订下了亲事的,像她这样快要十七岁还未曾订下亲事的,实属稀罕。京中流言已久,早就有人谣传她或样貌丑陋或身有隐疾,若不是底下没有适龄要嫁的妹妹,恐怕几位伯母也早为她担心起来了。
圆月见袁怡眉头仍自皱着,忙道“小姐莫急,是世子夫人身边的橘香来锦绣阁通知奴婢的,世子夫人说,
国公夫人和五夫人虽然没有直接将米老太太赶走,但看神色却也多有不耐烦。等米老太太走了之后,五夫人倒没有说什么,国公夫人却说,不论如何都要先调查调查清楚这位庆国公,然后再问过小姐您的意思才行。”
她顿一顿“这便说明,国公夫人不会随意处置您的婚事,她尊重您的意见。若是您不肯,那这事多半就不能成。”
袁怡轻轻笑道“我就知道咱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我爹娘也好,几位伯父伯母也好,都是打心眼里真正疼孩子的。不过,米老太太毕竟是亲戚,庆国公又是朝中重臣,若是长辈们做得太过,总也不大好。”
她忽然大笑起来“是了,赶明儿若是米老太太还来,咱们就回去当她的面闹他一场,我悍妇的名声若能传了出去,倒也算是米老太太功德无量了。我这身子…”
袁怡目光里露出苦涩“反正我顶着这样的身子,也不晓得还有几年好活,倒不如一辈子在家里,陪着爹娘一块儿过。”
坊间的传闻真假参半,袁家的确有一位病秧子,但绝不是袁珂,而是她。
她幼年时突发心疾,差一点就要死了,若不是大姐姐袁悦儿妙手回春,用手术救回了她一命,她早就不知香烟何处了。大姐姐说的她不太懂,只晓得她的心脏出了一些问题,看父母愁眉苦脸的样子,这问题想来还不小。有一回她偷听父母说话,才晓得她的心脏在慢慢衰竭,若非家中有能人,又辅以药膳调理,她本活不到现在的。
但即便如此,从大姐姐流露不多的话中,她也揣测到了自己的生命正在走下坡路。这些日子来,她时常头晕,觉得胸闷,偶尔还晕倒过,虽然总是能够缓过来,可她总觉得,自己这根蜡烛就快要燃烧到了尽头,下一次,或者下下次,谁知道哪一次再晕过去之后,也许就再也没有办法醒来了。
她曾听到大姐姐和母亲私下说,要完全救回她,只有换心一条路。
可是,这世上有谁肯将自己的心换给她?就算有,又哪里来的圣手神医可以将别人的心缝到自己的身上去。这简直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像神仙故事里才有的事,她从来都不以为会变成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