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女儿既已如此多彩多姿，闹非凡，就不用我凑闹了，每日吃吃睡睡，女红寥寥，问也不甚用心，知李白和李白是同一个人，李广和李广利是两个人，就算差不多了。

姨娘对着我哭无泪，认为我辜负了她的一番貌，自暴自弃自甘堕落自取灭亡——姨娘统共就会那么几个成语，还是当初在书房服侍爹时边**边胡的，全用在我上了。

我耐心的继续反教育：女十几岁嫁，然后服侍公婆，讨好小姑小叔，相夫教，理后宅妾侍通房，别人吃饭她看着，别人坐着她站着，心里再苦，脸上要笑…这样熬上几十年，直到自己了婆婆，终于可以欺负别人家的女儿来气了——可若是上婆婆还没死，那就还不算完，继续熬。

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位姑祖母的闺阁生涯既平凡又低调，才名，贤名，仁名…从未什么特别的，只听说孝顺，跟祖母情意甚笃，几次跟祖父抢夺奉养祖母，却被祖父数次击退，忿忿惜败。到了她自己祖母时还贼心不死，所幸祖父也老当益壮，左挡右劈，成功留住祖母终老斯。

顾府最小的四舅舅既不也不习武，还不肯成婚，走遍大江南北，于十六岁那年完成的《江山全舆志》，献圣上，轰动天下。将两京一十省的风土人情，旖旎山河绘录成册，字清雅生动，栩栩如生，使读者仿若生临其境，一时洛纸贵；其绘图着迤逦梦幻，尺确，站在四五人宽的图前，大好山河仿佛扑面而来，观图之人连气都不过来——其中风土篇已挂在乾清正堂内上，而军事篇则秘藏于兵。

只这位姑祖母的嫡亲兄嫂勉为其难接收了一个，还是个庶，不过听说夫妻情倒蛮好，如今跟着老家的大房堂伯父生意去了。

这样专，原不免惹京城权爵人家非议，偏姑祖母为人很好，从英国公府的内眷，威北侯府，到郑家，薄家，伏家，段家…许多门贵眷都跟她要好，人皆随众，又有哪个嘴生的妇人敢多嘴什么，况且事实证明，我这位姑祖母旺夫又旺，一气生了四个儿都很息，成材率比我祖父还。

祖父最不喜女孩诗画，而祖母最不喜女孩在外招摇风，缘因我家那位同样有名的另一位姑祖母——当年她因不满曾祖父给定下的亲事，居然自己门去找郎君，众目睽睽下不知检，虽最后成就了婚事，却至今还偶有人拿来磨嘴。

都六七十岁的人了，至于么。

因受了舅舅四舅舅的激励，天下有志儿郎无不以效仿为荣，纷纷东渡西游，闯寰宇。

‘人家公主摆明了是想叫自己闺女风，特意请那书呆的皇来听，好叫表哥表妹好饭，她去捣什么’——素与四堂不和的堂得意洋洋地说。

最后她也没落好，一气生了五朵金，朵朵都低嫁。之所以我会这么清楚，全因当年梁家姑祖母满天下找女婿而不得好人选，便想把女儿嫁回娘家，我爹和个伯父，四祖父家的位叔父，闹得阖府皆知，还是全被婉拒。

——从传闻来看，这位姑祖母在闺阁中似乎全然默默无闻，这又该如何习起呢。

对盛家女孩们来说，这位姑祖母是的偶像，是榜样，是前的方向，无论庶女嫡女都恨能不沿袭她的传说。可惜，至今没有。

四舅舅最近的消息是，貌似他以不惑之龄迷住了远西域某国王的独女，打算留在当地老吃草了，招驸顺带继承王位。

其实诗词最好的还要算四堂，那年在福长公主府开的赏宴中以一首五言绝句得了不少夸赞，回来后却叫祖母训了一通，被罚抄了个月佛经和女戒。

到了九岁时，对门的七妹妹越长越窈窕修长，小小年纪已十分俊俏，腰是腰是，而我却越长越圆，因骨架小浑又都是，胖嘟嘟的活似只小猪。

女孩家能有什么脸的机会，只能在问上下功夫了，最受的五堂那回费了一整年了六十行的‘咏梅’长诗给祖父贺六十大寿，谁知却只得了祖父半句简短的‘闺阁女治应以修养为要’，五堂当时就红了眶。

女这一生真正舒坦的也不过就是闺女时这么些年，我虽为庶，但有幸祖母严明，大伯母也治家有，仆妇们不敢看人端菜碟，便是庶的也无需为吃穿用

因被喜好驾船海东游的舅舅抢了先，四舅舅只好西行，沿着当年汉使张骞踏过的古，一黄沙关山，震撼人心的荒漠夕，埋着白骨的贫瘠沙土上，却能长动人的朵，骄傲倔地昂首立，千年不改——素来没心没肺的我读到这段时，也抑制不住泪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