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仲元坐在昏暗地大堂上，也未蜡，一张脸半明半暗，低声问：“给你一夜工夫，你可想明白了吗？究竟要不要首叶端卿？”

天锡添添涩的嘴：“容我再想想。”

若茗慌忙：“小声！”一边泪汪汪打量他，白衣破碎不成模样，上俱是血痕、污秽，发散黏在脸上，颊上两条鲜红的鞭痕，忍不住哽咽：“你也受苦了！”

说话时那女已经到了跟前，抬四望，扑在天锡牢门前哭：“哥哥，我来迟了几日，让你受苦了！你放心，我已经求了赦书，你上就能去，我上带你走！”

若茗滴泪：“我一定想办法。如今丁仲元已经有松的迹象，要是端卿哥哥能去，我们一起活动，早晚救你说来。”

见端卿牢房跟前趴着一个小厮，想是来探监的，不由心酸，他还有家人来看，我却已家破人亡了！往日富贵如同烟云，一夜便飘无踪！

若茗正躲在暗，听见这声音十分熟悉，大着胆偷一瞧，来人削肩细腰，面若秋，眸中透一清冷寒光，脸庞比之前越发消瘦可怜，不是邢萦凤又是谁？

狱卒撒跑来，促若茗：“你快躲起来，给人看见我就完了！”

直到回去牢房，犹未有个决断，端卿关切问：“怎么这么快，没有为难你吧？”天锡不敢答话，只是对着墙默默垂泪。

这天剩下的时候丁仲元倒没有提审，只是天锡六神无主，竟像坐在惊涛骇狼中的一条小舟之上，漂来去没个定时，一时思量救自己，一时又想起仁义德，一时疼惜家事，一时又想起若茗，直到卯时，牢门上大锁哐当一声响，又来提他过堂了。

端卿接下一件，另一件指着天锡的方向：“给他吧，他比我打的重，又没人照应。”

天锡左右为难，不觉又掉下泪来，喃喃：“我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他。”

正在纠结，忽然牢门外杂沓地脚步声，又听见女人的呵斥，跟着牢、狱卒纷着嚷：“老爷吩咐不许见，这是朝廷重犯！”

若茗见他呆呆坐着，还是他上疼，不免安几句，又将带来的细心从栅栏里给他一些，自己折回到端卿跟前，垂泪：“丁仲元已经收下伯父的银，应该就快放人了，哥哥再忍耐几日，好歹救你去。”又将包袱里的净中衣拿来，低声：“外面衣服换了怕丁仲元疑心，你且将里的换了，好歹舒服些。”

“哼，要好汉你就得忍住这个苦，要是忍不住，趁早听我地话招了他，非但不受之苦，包你上京之前在这里住的舒舒服服，如何？好歹你爹对我有过好，我焉能一不照顾你哪！我给你指了一条明路，走与不走，却都看你自己了。”

丁仲元公堂上的话不觉又在耳边盘旋，想想居然他说的是实而若茗说地是虚。生死都在丁仲元手里，如今要她去救，她能如何救？更何况还要等端卿去，泥菩萨过江自难保，莫说救人，若是有能耐，如何自己还关在里！

天锡还在纳闷，早见到一张熟悉亲切地面孔，脱喊：“若茗！”

“可这样一天天挨着也不成，再打两天就成残疾了！若茗，你快救我！”

女清亮地声音叱：“红儿、玲儿，还不把这些肮脏鬼给我撵的远远的！我看谁敢挡本姑娘，没瞧见我手上拿的是朝廷的赦书吗！谁敢再挡，就是冒犯朝廷，死罪难逃！”

忽听端卿：“天锡回来了，你去看看他。”

端卿远远：“你放心，你是钦犯，不到京里他不敢下手。”

若茗依言送去，这边狱卒已经开始促，只得泪别过，心内惶不已。

丁仲元冷笑一声，一抬手下人端上一碗粳米粥，又是一碗蒸，若在过去天锡还要嫌糙，如今竟如见了龙肝凤髓一般狼吞虎咽下去，丁仲元笑：“你要是招供，天天都是好饭菜，一直到送你上京，若是不招，依然像前几日一样对待。你好好想想。”

天锡见到他，伤不觉好了一半，哭：“你快想个办法救我，丁仲元要打死我呢！”

下半天若茗却又来了，这次带着盒，装着各糕并两壶参汤，天锡喝了几，略觉心舒服些，远远看着若茗地影在端卿跟前忙来忙去，不觉鼻一酸，想：若是为自己害了端卿，与丁仲元有什么分别！只是挨不得这疼痛肮脏，若是丁仲元再，不如死了算了！不知这牢房的墙是否撞得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