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多是热闹的街景,雅致的酒肆茶楼,沿街嬉闹的童子,描眉画眼,傅粉施朱结伴出游的俊俏女子,三两同行,侃侃而谈的书生。到后来,从轿帘处见到的景物,渐渐地由热闹换成了恬静,五花八门,参差错落的铺面换成了一座座庄严的宅门,嬉笑放纵的游人也换成了一个个表情谨慎的家丁仆人,轿子终于停在一座高大的府门之前。
文定暗念道这定是扬州富商们云集之地,下轿后,文定抬头望去,宅子的匾额上写著“汪府’二字。无须通报,文定随着沈老板缓缓的步入府中,林松则先一步进去回报于他家主子。
穿过了长廊、假山、荷花池、小桥、竹林,来到会客厅。从步入汪园之始,文定便感到极大的震撼,一路过来所见到的景物,让他是心醉魂迷,禁不住着意放慢脚下的步伐,生恐错过这宅院里的景色。
早在汉口之时,文定便常听人说起苏杭、扬州一带的园林冠于天下,来此之前,心里预先已有了一定的准备,可到底还是被眼前的景物震住了。
曲折幽深,引人入胜,跌宕多姿的叠石,看似随意的几株青竹,其实又使得园林之中平添雅致。一些石块平落于水中,形成线,又或是排成道,使人能蹑步而行,听沈立行言道,这种石桥唤作‘汀步桥’,取其点其步石之意。
似桥非桥,似石非石,既有渡桥之意境,又无架桥之固形,既有人工的巧作,更有归于自然的滋味,让文定如何能不为之折服。
这庭院家宅之地竟可以建成如斯光景,主人家婉约细腻之情致可见一斑。
待到文定他们来到会客厅之时,林松已守候在一旁,说道:‘表老爷,我们老爷方才在书房练字,嘱咐让您稍候一会,待他净手之后便出来见客。’
‘嗯,知道了。’沈立行在汪家算得上半个主人,招呼文定道:‘文定坐呀!’林松则指使着下人们奉茶。
不消半盏茶的工夫,由后宅步进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着棕色锦绣长袍,一脸肃然之色,眉宇间充斥着一股不怒而威的魄力,让厅里的诸人不自觉的受制于他的目光之下。不用细研,文定便能肯定此人一定是那位天下第一盐商汪元海。众人皆安静的一言不发,就连沈老板这个表弟也是如此。
‘立行,几时到的?’迳直入坐主位后,汪元海平淡的望了客座上的表弟一眼。
一向善谈的沈老板在汪元海面前则完全是另一番情形,谨小慎微的答道:‘多蒙表兄关心,刚刚下船。’
‘哦,汉口那边的事都处理妥善了吧?’
‘多亏表兄费心,已经无碍了。’说的轻松,可沈老板额头上已经有微微的汗渍溢了出来。
汪元海望了望与沈老板同来的文定,原本平淡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悦,缓缓地质问道:‘我让人带去的信,你收到没有?’
‘收到了,收到了。’沈立行料知表兄见到文定后必有此疑问,解释道:‘表兄信上嘱咐之事,我不敢大意,只是奈何那刘选埃老朝奉已经退居闲园,不肯再出山。’说着一指文定,向他介绍道:‘这位柳朝奉乃是刘选埃朝奉嫡传弟子,深得老朝奉真传,也是如今源生当铺的当家朝奉,小弟费了好些口舌才向章老板借了过来。文定,这位就是汪大老板,也是在下的表兄。’
文定拱手敬道:‘见过汪老板。’
汪元海打量了年轻的文定一眼,向文定质疑的问道:‘柳朝奉是吧!别怪我说话不客气,你今年贵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