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这番话语，那卢杞一张靛蓝面容蓦然一沉：“不错，实有此事，当日黄四淮等人往我府行卷时，仆观彼等尚有几分才学，本着为朝廷作养人才之心，方对其多了几分才之意。不成想这人等竟这等无君无父的事情来，哎！怪之怪老夫识人不明哪！贡举一事关乎朝廷抡才大典，崔侍郎即肩此任，犹须谨慎，务以老夫之前车为鉴才是！”这短短几句话语之中，自惭之有之、切齿痛恨有之、娓娓劝谏亦有之，再以他那极磁的嗓音，听来真是诚恳无比。

“罢了，此事朕自有决断，尔等无须再言！崔卿，你此来正好，礼不可一日无首。应，你来拟诏，饬命前广州刺使崔破转任吏侍郎，三日后到职视事，钦此！”听着这两边截然不同的争论，李适也是大。摆摆手，转换话题。

闻言，正登车的崔佑甫微微一顿：“我亦正有此意，这礼侍郎一职既然辞退不掉，你需回府借这三日空闲好生思量一番才是，切切不可轻忽此事，异日重蹈公南覆辙才是。”

只是不待他说完，早为李适言打断：“崔卿家卸任广州刺使，即将任礼侍郎，而后诸卿同殿为臣，自当戮力同心才是，不可枉意气之争！至于这山南东是剿还是抚，朕自有决断，尔等介时遵令行事便是。”

言之，却诚然不是‘老诚谋国’之言！卢相居政事堂宰辅之位，位权重，实不可不慎！”

“噢！这位必定便是享誉天下地才状元喽！仆素闻崔状元刚毅果决，当日晋州赴任不过月余便杀人三千、灭族四家；后往广州任上，更且赧宦官、收海盗，那一件不是率而为，为何今日会对公然抗命的臣贼如此‘隐忍’，莫非…”好个卢杞，闻听崔破那番言语，于他面上竟是并无半变化，反是微微一笑，当即言驳斥。直这一份城府。实不负了其宰执份。

见其直言自承其事，更来了这一段直可媲“影帝”地痛悔告白，还声声都是“为朝廷作养人才计”崔破更有何话可说？所幸他要表达之意隐已传达，遂也不再与其周旋，一个拱手之后，便随了崔中书径直而去。

刚刚到府，崔侍郎正命人请过李伯元，却早见一脸古怪笑意的石榴迎上前：“少爷，老夫人有事唤你，这就请吧！”

见阁中纷争再起，一手造就今日这等朝堂形势的李适也是不堪其烦，霍然起：“朕自当谴太少师颜真卿兼领礼尚书职，专司礼仪、贡举事，崔卿只需安心办好贡举之事便可！此事朕意已决，勿庸再议，朕乏了，众卿告退吧！”颇带不耐之的说完这几句，皇帝陛下竟是更无二话，转自阁后便门径回内而去。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此仗一旦开打，后续更将如何实难预料，陛下登基五载励图治，才换得如今政事得谐、国有余力，臣恐一个思虑不周。便是前功尽弃。此战即能速胜，也必将打草惊蛇，促使河北四镇停内斗而合力以抗朝廷，如果是如此，则异日平定河北之战更添百倍艰难。此诚不可取法也！陛下，万不可草率行事呀！”见卢杞再行言，崔破哪肯示弱，将一躬，当即言驳斥。

“崔相此言差矣！崔侍郎少年英才，状元之名哄传天下，仆前任职地方时，虽僻远州府，也得传其诗，如此声名赫赫，坐镇礼，那士更有何不服！再则，崔侍郎自仕以来，素以才为朝廷称，此番礼震，正是其大有为之时，安可辜负皇恩，一味保请辞！”这卢杞言说之时，话里话外俱将“崔侍郎”三字扣死，竟是坐实其事。

“伯父，我料今日山南东之事，陛下必将会传召兵堂官内计议，当此之时，伯父往薛尚书府一行，实属必要。小侄自行策回府便可”刚皇城朱雀门，崔破伸手接过缰，对中书大人言。

只看她那神，崔破已知此次事情内里定有玄虚，只是他愈问，那石榴就越是不肯说，不一时，二人已是了内府。

“陛下，礼乃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所在，事关皇家、朝廷尊范，非德望重、学识渊博之人不能胜任此职！崔破此少年任、疏于仪程，实不堪当此大任，更加之其以崔门嫌疑之而值贡举事，实难令天下士心服。难保异日不会更有杨炎旧事！此诏，臣以为实有不妥，还请陛下三思，授其一任地方，再加磨炼可也！”见那翰林承旨韦应接旨拟诏，崔佑甫忙小步趋前，开谏言。

“侄儿谨记了！”目送满脸忧的中书车驾去远，崔破乃翻上，蹄声得得回府而去。

“如今我朝于山南东周边屯兵数十万，其中更有神策锐十余万，谴一上将。剿了那梁崇义不过是举手间事！当此陛下御极五载之即，此战必可大涨朝野民心士气、更可一举震慑河北群丑，岂非一举两得之便？臣俯请陛下三思。”

“卢相，下官当日闻听今科举承天门之事时，曾闻有人言说那领地黄四淮等贡生曾于事前多次相府，未知此事…”正在满脸肃然的崔佑甫招呼崔破去时，却见他悠悠向卢杞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