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鸿一惊，忙：“恩师为何这便着急致仕？如今国初规模，诸事还需恩师敲定，如何离得？”

到了孔府，也未需通禀，便直接了门，直向书房行来。

第二日方起，却有人送信来，是孔颖达着卢鸿过府，有事相商。

若此事乃是嘉运有意为之，其中的意味确实令人琢磨。

孔颖达摇摇：“我这心思，也不是才有的。早几年便觉得心力瘁，想要歇歇了。好在有你帮忙，《正义》已然刊行，现在国监中学业，蒸蒸日上。原本怕你年轻胡来，现在看，倒是我多虑了。既然诸般事都已安妥，我为何还要撑着不放呢。年纪大了，总也该放放了。”

孔颖达长叹一声，忽然对卢鸿：“老夫已拟致仕，不日便要还乡了。”

师生二人闲话片刻，孔颖达忽然压低了声音：“只是有一节，本来老夫也不想多言，此时要走前，却要提醒你一下。那国博士嘉运，为人总有些看不透。暗地里老夫也听些事情，似乎对你颇有成见。自来文人相轻，何况他本有嘉名，更在你之前。如今你反居其上，其中情景，你倒需小心对待。”

卢鸿心中动，孔颖达一直对自己支持可谓不遗余力，就算是致仕之后，还要为自己打算，这般师恩，当真也是少有。

今却只余前这般长草漫地，秋虫悲鸣。

师徒二人又述些闲话，卢鸿偶然想起一事，问：“圣上新得十四，确是喜事。只是不知是哪位贵妃所得？”孔颖达听了，面却有些怪异。

卢鸿见孔颖达揭破，也不申辩，只是陪着孔颖达嘿嘿一笑。

孔颖达摇：“你前时搞地那些，虽然貌似胡闹，试行一段以来，倒颇有老无为而治之，乎老夫意料之外。可见你心中自有天地，非寻常人可明了。你便放心，就算是有人要为难你，老夫人虽然不在长安，也还能说两句话的。”

离去，只留下一声叹息。

卢鸿见孔颖达发际斑白，虽然舍不得，却也想到孔颖达为国事劳至今，年已古稀，也确是应该安度晚年。何况孔颖达显然心愿中已无牵挂，可说是安然告老返乡，也是件事。便不再多说，只陪了孔颖达闲聊几句国监中诸事。

良久卢鸿方

何况若非卢鸿异军突起，将《正义》重修一事引捷径，此事只怕孔颖达终一生之力，也难完全。

卢鸿心中百转，不知从何说起。半天才：“那——圣上可曾准了么。”

孔颖达：“若说我走后，你来接手最是合适不过。只是一来你年纪太幼，为这司业已然是破例，再为祭酒也太是难为，因此估计朝廷不太可能有此任命。老夫这左庶一职，已荐于志宁接任，圣上已然准了；祭酒一职，圣上尚未定下。师古他也是才提任为司业，乍然再提为祭酒，亦是为难。无论谁为此职，目前国监众人与你颇为心服，卢鸿你无需担心。”

孔颖达：“老夫前时也曾数次上本，但均被圣上挽留。此次圣上新得十四皇，心情甚佳时，老夫借机陈词，幸得恩准。”

卢鸿：“学生这司业，其实有名无实得。无论谁为祭酒，怕都满意不来地。”

孔颖达“呵呵”笑：“卢鸿你这几天却是有些偷懒了，怎么也不见你到国监中转转了？”

卢鸿：“学生惭愧。这几日太殿下学业颇，故而国监中公务有些放松了。明日学生便及时前来便是。”

卢鸿心中一动，不由思起来。《正义》重修一事，虽然看来平常，但现在来看，却与原太李承乾失德，不无关系。李承乾虽然荒，但在孔颖达约束下，恶行不著。只因孔颖达因修书辞去右庶后，李承乾再无人得，肆无忌惮，为一般狐朋狗党所误，以至被废。

孔颖达显是心情颇好，半开玩笑地：“少来糊我这老了！太那学业你何时过心来，不过是借着这题躲清闲罢了！”

孔颖达摇：“只知他是魏州人氏，少时还曾家为僧，后又还俗，隐居白鹿山中。十一年时忽然蒙诏启用，弘文馆，又拜为太学博士。前时《正义》重修，似与此人有关。但他究竟来历如何，却是不知了。”

“哦？”卢鸿虽然也觉得嘉运此人有些不善，却不想孔颖达这般郑重其事的提醒自己，便：“嘉运此人，是何来历？”

许是才见了了然过世地缘故，卢鸿觉得孔颖达华发苍颜的老态，格外觉得心惊。还好看着孔颖达笑眯眯地样，显是神还颇不错。